船队在海上又航行了十余日,期间虽偶有风浪,但再未遭遇如之前那般猛烈的风暴。当遥远的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一道蜿蜒的墨绿色海岸线,以及海岸线旁那片密集如林的桅杆和鳞次栉比的屋舍时,船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泉州到了!”
泉州港,被誉为“东方第一大港”,刺桐城(泉州别称)的名号响彻四海。驶近港口,眼前的景象远比明州港更为恢弘、喧嚣。大小船只往来如织,既有高大如楼的福船、广船,也有造型奇特的阿拉伯三角帆船、波斯商船,甚至还能看到皮肤黝黑、卷发厚唇的昆仑奴在码头上忙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海产、油脂和人群混杂的浓烈气息,各种听不懂的语言交织成一片奇异的背景音。
“逐浪号”在引航小艇的指引下,缓缓靠向指定的泊位。慕容文远与苏清婉站在船舷边,都被这“涨海声中万国商”的盛景所震撼。
“果然名不虚传。”苏清婉轻声道,眼中闪烁着商人才有的锐利光芒,迅速扫视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各色货物——来自占城的稻米,真腊的象牙,三佛齐的胡椒,大食的乳香、没药,乃至颜色鲜艳的琉璃器皿、做工精细的波斯地毯……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慕容文远则更留意那些异域面孔与他们的船只结构,试图从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他注意到,一些阿拉伯商人的船只上,似乎装备着更为精良的星盘等导航仪器。
船刚停稳,一位身着锦袍、头戴幞头、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便带着几名随从迎了上来,恭敬行礼:“来的可是明州苏家的船队?小人乃蒲氏商号外事管事蒲寿,奉家主之命,特在此迎候苏大当家与苏姑爷。”
“有劳蒲管事。”苏清婉还礼,举止得体,气度不凡。
在蒲寿的引导下,慕容文远与苏清婉下了船,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前往蒲氏商号安排好的别馆下榻。沿途所见,泉州城内的繁华更胜港口,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各族商人、僧侣、水手摩肩接踵,各种宗教建筑——佛寺、道观、清真寺、甚至景教(基督教聂斯脱利派)教堂比邻而居,呈现出一派极其开放包容的国际都市气象。
别馆位于城南,清幽雅致,显然是用来接待重要客人的。安顿下来后,蒲寿告知,蒲氏家主蒲宗孟将于明日设宴,为苏家一行接风洗尘。
是夜,慕容文远在房中再次取出双凤玦。自进入泉州港后,他隐隐感觉玉玦似乎比平时更“活跃”一些,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共鸣的温热感时断时续。他尝试静心感应,那感觉却飘忽不定,仿佛泉州城内,或者说这广阔的海域周边,散布着某些与它相关的、零星的“碎片”。
“难道这泉州,乃至更远的海外,也曾有‘同道’来过?或者,存在着与双凤玦同源的能量场?”他心中疑窦丛生。慧明师太曾言,双凤玦与海上丝路奥秘有关,看来并非虚言。
次日傍晚,蒲府宴会。
蒲宗孟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精明,言谈举止间既有海商的大气,又不失士绅的儒雅。他并未因苏家是“赘婿”当家而有丝毫轻视,对慕容文远提出的“船队联盟”与“深入大食”的构想表现出浓厚兴趣。
“苏姑爷眼光独到。”蒲宗孟抚须道,“如今往来于泉州与大食之间的海商虽多,但多是单打独斗,或仅做中间转手买卖。若能组建稳固联盟,统一调配资源,共享航线情报,直接与大食顶级商贾交易,利润确可倍增。只是……”他话锋一转,“海上风险莫测,海盗横行,远洋航行对船只、导航、船员皆是极大考验。不知苏家有何倚仗?”
慕容文远从容应答,将己方在船只改良、导航技术、货物品质(特别是防霉处理和独家彩绢)以及风险分担机制上的准备一一阐述,条理清晰,言之有物。他并未夸大其词,而是立足于实际可行的优势。
苏清婉则适时补充了苏家在明州的基础、信誉以及整合浙东资源的潜力。夫妇二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蒲宗孟听得频频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宴会气氛融洽,双方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约定后续详谈具体条款。
宴会结束后,回到别馆。
苏清婉卸下钗环,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却难掩振奋:“蒲家主态度积极,此事成算很大。”
慕容文远点头,却又蹙眉道:“合作固然重要,但我总觉得,这泉州乃至海外,似乎隐藏着与双凤玦相关的秘密。今日宴会时,我怀中之物又有微弱感应。”
苏清婉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在洽谈商务之余,多留意一些特别的线索。比如,那些来自极远国度的商人、僧侣,或者某些古老的传说、奇异的器物。”慕容文远沉吟道,“我有预感,解开双凤玦之谜的钥匙,或许就藏在这片更广阔的世界里。”
苏清婉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凝重的侧脸,轻声道:“无论你要探寻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
窗外,泉州城的灯火与天上的繁星连成一片,预示着这片热土上即将上演的新故事。商业的宏图正在展开,而穿越的谜题,也随着航路的延伸,指向了更深不可测的远方。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进入精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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