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到底与端王府有何恩怨,以至于后来对王府下那样的毒手,小的不知。
“但是,皇上十岁那年生辰,穆家老太爷和太夫人特许家中子弟率领侍卫陪他去看戏。
“可看戏回来之后,他神色变得十分不对。
“我们都只当皇上是累了,因此那夜他早早就歇了。
“可半夜我醒来,却发现他屈腿坐在黑夜里,两眼圆睁着,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想了多久。
“我很慌张,追问了他几句,他不说,我便要转头去找侍卫。他则一把拉住我,忽然问我,他长得像先帝,还是像端王?”
月棠轻搭在椅子的五指,忽然就抓住了扶手。
屋里几个人的目光也同时投过来。
袁嘉吞了口唾沫:“我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先帝和端王原本就有七八分像,作为先帝的儿子,皇上就算有些好奇,也不算什么骇人的问题。
“但我还是回答:‘您是皇上嫡亲嫡亲的皇子’,当然是长得像先帝,怎么会像您的皇叔呢?”
“皇上怎么说!”
“他没说话。”袁嘉摇头,“他就是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就又发起呆来。
“我怕他魔怔,也不敢再招惹他,打发他睡下,后来倒也一夜无事。
“从那以后,他也再也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月棠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沉默片刻后说道:“所以,是从那一夜之后,你几次三番说到穆家野心勃勃,皇上都封住你的嘴,不让你说?”
她缓声笑了一下:“这是不是说明穆家也太霸道了,让皇上都心存忌惮?”
袁嘉也站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穆家狂妄霸道,后来都已经藏不住了!皇上也还年少,顾忌些也是人之常情。
“那一夜之后,他病了有大半个月,好起来之后又开始读书习武,我也只想平平安安熬到他十六岁,回到宫里也就太平了。
“故而我也只当那天夜里他的奇怪之处是个偶然。”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迟疑着打量月棠的面色:“这当中是否有何蹊跷?”
月棠摇摇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晏北走到她身边,无言的望着她。
即便没有言语交流,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对这些信息相同的理解。
穆家究竟与端王府有何瓜葛,虽然没有得到线索。但是皇帝明显关注过端王府。
年仅十岁的他,为何会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江陵,大半夜面对黑夜独自思虑他长得像他的父皇还是他的王叔?
在伴随他成长的宫人看来,这是个幼稚孩子的幼稚问题。
可在已经看穿他一路处心积虑欺瞒着穆家的月棠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是帝后所生,是再高贵不过的血统。
问出那样的问题,都是对他生父的不敬。
所以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长得像端王呢?
胸口滚热的血液,朝月棠的喉头涌来。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手臂上,带来温热而坚定的力量,让她在如此强大的内心冲击之下,也依然能够保持傲立。
晏北心疼地望着她,可余光里还有其他人在,他必须得克制自己。
好一会儿后,他才把手放下来,扭头转向袁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穆垚先前问你,当年大皇子到达江陵迎接皇上时,皇上与大皇子之间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你作为贴身侍奉的随从,想必是知道的。”
袁嘉紧咬牙关,两腮颤抖。片刻后,他看了一眼月棠,又看了一眼魏章,似横下心来,脱口道:“小的绝非两面三刀之人,也绝非背主的小人!
“但今日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郡主的问话,小的不敢不答。”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大皇子抵达江陵之后,在穆府歇了两夜。
“自从皇后过世之后,每年前往江陵传旨送赏的钦差就变成了大皇子,几年走动下来,两位皇子之间也有了深厚的手足之情。
“他们那几日几乎形影不离,寒暄叙旧,一切如常。
“一定要说的话……只有两处有些不太对劲。”
“哪两处?”
袁嘉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皇上面对亲自到来迎接他归京的大皇子,有些心不在焉。
“大皇子到达江陵的当日,皇上匆忙得忘记了更衣。深夜躺在床上又辗转反侧。
“而到了登船那日,皇上又险些在舷梯上踩空。
“穆家为了好向先帝交差,多年来对皇上仪态举止都甚为讲究,在大庭广众之下忘记更换合适的衣裳和踩空阶梯这样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晏北凝默片刻:“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袁嘉道,“事实上自从被皇上教训不许乱说话后,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随侍在侧了。
“皇上后来添加了两个人,与我一起轮流伺候。
“总之,当时我所看到的就是这些。”
晏北沉默着看向月棠。
月棠已经坐了下来,沉思中的她,锁紧的双眉之下,眸光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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