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禄山的惨叫声不断,却不见昏厥,就只能硬生生承受这份穿骨刺心之痛。
大厅悬浮着的烛亮倏然熄灭,幽暗将其笼罩,墙壁上都涌动着大量的沙暴,恰似牢笼般将曹禄山缠绕,沙粒之上有隐隐光亮闪耀。
乔如意微微眯眼看过去,像是镌刻着什么咒文似的。
她冷不丁想到了歌谣里的那句话——
一粒沙子一条魂……
曹禄山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身上的青铜锁链就缠得越紧。
而青铜锁链的另一头就控制在危止手中,他脸戴面具形似地狱阎罗,生人勿近之感。
这种感觉,行临身上也曾有过。
在她第一次见他对付游光的那晚。
也就是那晚之后,她一度觉得行临是个手腕狠辣、冷血绝情之人。
曹禄山的脸上起了变化。
那个失去右眼的空洞竟开始结晶,随着晶体渐渐填满眼眶空洞,曹禄山已经惨叫到失声了。
哪怕有段距离,乔如意还是看见了晶体里的东西,好像是……沙漏!
没看错的话,就是沙漏。
突然,九时墟门外檐角驼铃齐响,那枚植入他右眼眶里的沙漏竟倒转启动。
再看周遭似扭曲,伴着曹禄山最后一声的惨叫,青铜锁链将他一并吞进了地面。
曹禄山就这么被地面……吃了?
乔如意愕然看过去,可不吗,曹禄山就当着她的面被青铜锁链拖进了地下。
她想到了多宝阁里面的世界。
那个无相祭场。
再看危止,在那张契约卷上按下手印,之后就见契约卷缓缓收合恢复原样。
窗外沙暴渐渐敛去,九时墟里的光线也渐渐明亮,蜡烛里的散游跟受了惊吓的小朋友似的,听见没动静了才又有了活动。
危止不疾不徐地擦拭刀锋,头也没回,“还不下来?吓晕了?”
乔如意是挺震惊。
但用“晕倒”二字来形容她未免小瞧了,她从暗处出来,缓步下楼,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其实在微微发颤。
一只青铜盏于她眼前悬浮而过,很小的光亮。蜡烛上的散游状态恰好落进她眼里,吓得蜷缩一团,瑟瑟发抖。
看来哪怕是散游,也是怕极了刚刚那一幕。
“所以,曹禄山进了无相祭场?”
乔如意踱步到曹禄山消失的位置,也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在地上留下了极浅的印子,是刚刚曹禄山痛苦不堪蜷成一团时留下的。
危止回了柜台,拿了拭刀锦布很仔细地擦拭狩猎刀,就连上头雕刻的神兽图样都不放过。
“是。”
乔如意蹲身下来查看,伸手摸了摸,有沙粒感,却像是印在地面上似的。
闻言,她转头看他。
危止的视线往这边落了落,轻描淡写说,“不用管,它们会收拾。”
他是指地上的印子。
乔如意想都不用想,他口中的“它们”是指那些个散游们。
还真是使唤起来挺不客气呢。
乔如意上前,隔着一个柜台看着他,“我看到那个契约了,曹禄山除了要进无相祭场外,世代以目为偿是……”
危止眼皮微微一抬,“曹禄山如果言而有信,顶多只是一只右眼的代价,但他违约,害人害己。”
“所以,世代以目为偿指的不是曹禄山?”乔如意一激灵,“是他的后代?”
危止坦言,“曹禄山所有在世的亲人,以及曹禄山的世代后人,他们都将失去一目作为代价。”
乔如意倒吸一口凉气,这违约的代价也太大了。
“而曹禄山,刚刚看见他的右眼了吧。”
乔如意点头。
右眼的空洞已成晶体,看着就疼。
“他将永远透过晶体凝视自己渴望的自由,亲眼看着后代被挖目的痛楚,无法闭眼也无法逃避,今日的锥心之痛他会每日每夜都要承受。”
“永生永世?”
“对,永生永世。”
乔如意哪怕就是这么听着,汗毛都竖起来了。怪不得九时墟的那些违约者都要执念化游光,哪怕耗上百年千年都在所不惜。
在无相祭场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而且还是永生永世,这远比身堕无间地狱还叫人绝望吧。
狩猎刀被危止擦拭得干净,他慢悠悠地说,“契成之时,沙漏倒转。或取目明,或夺心聪,皆依天秤量度。若生背弃之心,则身陷无相祭场,目见所欲终不可得,魂浸所求永不相逢。”
说到这儿,他抬眼看向乔如意,一字一句——
“须知,墟中之沙,粒粒皆债;檐下之铃,声声是谶。”
乔如意呼吸急促,“这都是你们店主立下的规矩?”
危止沉默半晌,才道,“是。”
“为何一定要这样?”乔如意冷不丁反问。
危止看着她,目光平静,“什么?”
乔如意与他对视,面容亦是平静,但字字珠玑。“重刑之下都能出冤狱,何况九时墟这规矩,不就是硬逼着违约者执念幻化游光害人吗?我一个局外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作为九时墟的店主,不会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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