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条潮湿的巷子里。
后脑钝痛,像是被人狠狠敲过。
雨水混着不知名的污水,浸透了我的粗布衣服。
这是哪里?
我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砖墙上。
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要到哪儿去?
这三个问题像三把锈蚀的钥匙,在空荡荡的脑壳里徒劳地转动,却打不开任何一扇记忆的门。
巷子外传来人声,嘈杂,模糊。
我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去。
外面是一条陌生的街道。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两旁是低矮的灰瓦房。
行人匆匆,穿着打扮与我相似,都是粗布衣衫,颜色晦暗。
他们看到我,目光扫过,没有任何停留,仿佛我只是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不,连石头都不如。
石头至少有个位置。
而我,连自己该站在哪里都不知道。
强烈的恐慌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拦住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
“大娘……请问,这是何处?”
老妇人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空洞,像两口枯井。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干涩的声音:
“街。”
“街?”我追问,“哪条街?什么镇?什么县?”
老妇人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仿佛我问的是天上有几颗星星。
她摇摇头,挎紧篮子,绕过我继续往前走。
脚步机械,背影萧索。
我又拦住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
他同样茫然,只知道这条路“通往那边”,至于“那边”是哪里,他“不记得了”。
这里的人,似乎都患上了严重的失忆症。
不,不是失忆症。
他们记得如何走路,如何买卖,如何说话。
但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地名的意义,忘记了昨天做过什么,明天要去哪里。
他们像一群上了发条的偶人,在固定的轨道上,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而我,是其中一个刚刚“脱轨”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线索。
店铺的招牌大多斑驳脱落,看不清字迹。
偶尔有几块能辨认的,写着“米铺”、“铁匠”、“茶馆”,都是最简单直白的词汇,没有任何个性化称谓。
我走进那家茶馆。
里面坐着寥寥几个茶客,捧着粗瓷碗,默默地喝着浑浊的茶水。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交流。
死气沉沉。
我在角落坐下,跑堂的过来,放下一个碗,倒上茶,面无表情地离开。
“伙计,”我低声问,“掌柜的怎么称呼?”
跑堂的停住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波动——是困惑。
“掌柜?”他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咀嚼一个陌生食物,“掌柜……就是掌柜。”
“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跑堂的眉头拧起来,想了很久,最终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自己呢?你叫什么?”
跑堂的愣住了。
他张开嘴,又闭上,反复几次,脸色渐渐发白。
“……我?”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我是跑堂的。”
“跑堂的是你的活儿,你的名字呢?”
“名……字……”他眼神涣散,额头渗出冷汗,“名字……名字……”
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下去,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茶馆里其他人都看过来,但没有人上前帮忙。
他们的眼神依旧空洞,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我意识到,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名字”在这里,似乎是一个禁忌。
一个会引发剧烈痛苦的禁忌。
我留下几个在口袋里摸到的铜钱,匆匆离开了茶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沉。
我走在街上,仔细观察每一个行人。
他们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不交谈,不对视,不做任何可能引发“思考”或“回忆”的互动。
就像一群共同遵守着无形规则的梦游者。
而我,是那个突然醒过来,打破了规则的人。
这让我成了异类。
成了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必须离开这里。
但往哪里走?
我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夜幕降临。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他们像归巢的蚂蚁,沉默地走进各自的家门——如果那些没有门牌、没有标识的房子可以被称为“家”的话。
我无处可去。
只能蜷缩在一个避风的屋檐下,饥寒交迫,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全身。
后半夜,我被一阵奇异的脚步声惊醒。
不是一个人。
是很多人。
整齐、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从街道另一头传来。
我悄悄探头望去。
月光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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