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国国王这老小子,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老实人。
合着是人老,实话不多。
说好倾全国之力,结果不过堪堪三万兵马,且大多都是军中新兵,少有精锐。
不过倒也能理解,夜郎国虽坐落蛮夷之地,但也并非没有对头。
例如:和夜郎国接壤的——雒越。
当然,和中原残酷的斗争比起来,夜郎与雒越的战争无疑是过家家。
不说秦国这个庞然大物,路边一条的魏国都能轻松一打二。
之所以放任两者菜鸡互啄,无非是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一个山高路远且瘴气丛生的蛮夷地,他魏国除非魏嗣复生,否则断不会行这糊涂事。
不过嘛,白得三万青壮年,不要白不要。
望着眉头平缓的余朝阳,白起试探道:“朝阳,咱是回咸阳面见秦王,还是在巴蜀休整几月?”
“近年秦王性情大变,但巴蜀稳若泰山,如今又获夜郎国的三万壮年,稍加训练便是一支独当一面之师。”
“巴蜀很安全,兵源、粮食完全能自产自销,秦王的手绝对伸不进来,我们亦可见机行事……”
白起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就差把‘造反’两字刻脑门上了。
他老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了,如今的秦王又极为薄情寡义,跟他多年的范睢说贬就贬,王陵说杀就杀。
俨然一只守着权力的老龙,不容任何人沾染。
文正侯三个字,在秦国无论是庙堂还是民间,都有着莫大的威望。
余朝阳作为其子嗣,多多少少会继承一些政治威望,再加上和其父一样的‘仙神垂目’属性,以及他白起的站台。
就很难保证……嬴稷不会杀而后快。
毕竟他嬴稷不是嬴荡,又在权力这个大染缸浸透多年,不得不防。
当然,白起也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了句见机行事。
“万事但凭你心意即可。”白起又补充了句。
听着白起‘砍头’言论,余朝阳缓缓摇了摇头。
反是不可能反的,三代秦君皆待他不薄,甚至可以说超越了君臣之间的关系。
嬴稷后期固然有点瑕疵,但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余朝阳并没有回答白起这个问题,而是若有所思道:
“听说前不久的邯郸之战,秦国损兵折将三十万,你说说……秦军为什么会败?”
“一个自商君变法开始,携天门、长平两大兵威的虎狼之众,为何会败在一个小小的邯郸?”
白起面色一僵,瞬间汗流浃背。
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在他小时候,文正侯也是这样考验他的,回答上来倒还好,回答不上来那才叫一个惨。
轻则下蹲马步,重则罚抄《孙子兵法》《无名兵法》,给他折磨得够呛!
以至于现在想起来都感到一阵心肝发颤。
白起深吸口气,把那些美好而又沉重的回忆抛之脑后,平声道:
“老夫以为,邯郸之战之所以大败,原因有三。”
“一:我军疲倦,赵军众志成城,需知衰兵必胜。”
“二:魏楚两国的突发搅局,三面夹击,进退两难,天时地利人和皆失。”
“三:大王急于求胜……操之过急!”
闻言,余朝阳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他把目光聚焦在一旁的唐方生身上,出声道:“这人同我一样患有失魂之症,姓唐……名生。”
“在军事上颇有天赋,不如听听他的意见?”
白起抬头侧目,出于对余朝阳无条件的信任,他轻笑道:“唐生?”
“老夫有位故人与你一字之差,不过那位实乃旷世奇才,能得朝阳称赞,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达者为师,请!”
望着正襟危坐的白起,唐方生啧啧称奇。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屠吗?
说好的冷酷无情呢,说好的杀人不眨眼呢,在长平一举坑杀五十万赵军连眉头都没皱下的狠角色,怎么突然就画风突变了啊?
不过吐槽归吐槽,唐方生还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沉吟良久开口道:
“武安君的三败论已经很完善了,基本囊括了秦军失利的主要原因,不过有两点可以补充。”
“天门长平两战,秦国国力消耗巨大,远征邯郸补给困难,后勤体系出了问题,没能准确估算出此战所需粮草。”
“这第二点便是数次临阵换将,秦王急于求成,陆续启用了王陵、王龁、郑平安三人,导致指挥混乱。”
“或许在武安君看来,这三人虽比不上您与王翦,但也能上得台面,可这大兵团作战不比其他,极为考验主将的军事素养,以我看来……这三人起码能占据三成邯郸失利的责任。”
这话听得白起微微皱眉,什么叫大兵团和其他战役不一样?
不是,两者不都是打仗吗,有啥不一样的?
难道人再笨还能学不会兵书?
除此之外,白起还是挺赞同唐方生提出的后勤体系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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