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
卷起漫天的黄沙,狠狠地刮在雁门关那饱经风霜的城墙上,发出一阵阵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这里是边境。
是中原农耕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碰撞了上千年的血肉磨盘。
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
每一块砖石,都铭刻着死亡。
关墙之上,十万北境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黑色的铁甲,汇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钢铁森林。林立的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那面巨大的黑色猛虎王旗,尤为醒目。
所有的士兵,都面朝南方,沉默地,站立着。
他们在等。
等他们的王。
周平身披重甲,按着腰间的刀柄,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他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粗豪,只有一种山岳般的沉凝。
他的目光,同样望着南方那条蜿蜒的官道尽头。
终于。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迅速扩大,一骑绝尘,正朝着雁门关,疾驰而来。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
只有一人一马。
但当关墙上所有士兵,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
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瞬间点燃了整片钢铁森林。
是他们的王!
“恭迎我王!”
周平猛地单膝跪地,右手重重捶打在胸甲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恭迎我王!”
“恭迎我王!”
十万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右手捶胸。
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瞬间撕裂了风沙,驱散了寒意,直冲云霄!
李琼在关前勒住战马。
他翻身下马,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片向他跪拜的,黑色的海洋。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的根基。
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无条件信赖的力量。
“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末将遵命!”
十万大军,轰然起身。
李琼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上关墙。
他走过的地方,士兵们纷纷挺直胸膛,眼神中的狂热,化作了最纯粹的崇拜与敬畏。
“禀告我王!”
周平跟在他的身后,声音洪亮地汇报道。
“北境军十万精锐,已全数集结!”
“粮草、军械,足够支撑我军,在草原上,作战三月有余!”
“全军将士,枕戈待旦,只待我王一声令下!”
李琼点了点头。
他走到墙垛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砖石。
他的目光,越过关墙,望向了关外那片苍茫、枯黄的,无边无际的草原。
那里就是匈奴人的世界。
也是埋葬了他父亲,埋葬了无数李家军袍泽的地方。
“冒顿,在何处?”
李琼淡淡地问道。
“回我王。”周平立刻回答:“根据神机阁的最新情报,冒顿单于已在狼居胥山完成会盟,其主力大军,正向南移动,前锋距离我雁门关,已不足三百里。”
“三百里……”李琼轻轻念着这个数字。
这个距离,对于草原骑兵而言,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周平。”
“末将在!”
“大军暂且交由你指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关。”
“是!”
周平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一个字。
李琼转过身,对身旁的齐嫣然说道:“你也留下,帮我看着他们。”
齐嫣然看着他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做完这一切,李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独自一人,走下关墙,没有骑马,只是徒步,朝着关外一个偏僻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也没有人敢去问。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道孤单的背影,在风沙中,渐行渐远。
雁门关外,有一片乱葬岗。
这里埋葬的,都是历年来,战死在关墙之下的,无名将士。
没有墓碑,没有姓名。
只有一个个隆起的,小小的土包。
李琼穿过一个个土包,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甚至比其他土包还要矮小一些的坟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他父亲李牧,最终战死的地方。
当年,李牧为了重创匈奴主力,以自身为诱饵,将冒顿的大军,引入了这片绝地。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李牧和他身边最后的亲卫全数战死。
匈奴人也付出了数万骑的惨重代价。
战后,匈奴人为了泄愤,甚至不愿为李牧收尸。
而按照其他官兵的说法,他的父亲死后,就被埋在这里。
没有棺椁,没有墓碑。
因为他曾发誓。
终有一日,他要用三十万匈奴人的头颅,来为他的父亲,铸一座,全天下最雄伟的京观!
李琼静静地,站在这座孤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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