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蚕破茧时
沂蒙山区的四月,晨雾像扯碎的棉絮缠在山腰,贾庄村的石板路被露水浸得发亮。高庆福蹲在村头老槐树下,手里捏着半张皱巴巴的报纸,指腹反复摩挲着“科学养蚕增效三倍”的标题,眉头拧成了疙瘩。
“庆福书记,这都蹲半个时辰了,露水打湿裤脚咯!”村会计老周挎着帆布包走来,鞋底碾过路面的青苔,“县农业局的技术员还在村委等着呢,你不去露个面?”
高庆福猛地站起身,粗布褂子上沾着草叶:“老周,你说咱村种了一辈子地瓜玉米,现在突然要养蚕,能成吗?”他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梯田边缘的洋槐树刚抽出新芽,绿得单薄。贾庄村和桃峪村隔山相望,这些年看着邻村靠果树富了起来,可贾庄村土层薄、缺水,种果树成活率低,村民们守着几亩薄田,日子始终紧巴巴。
上个月在乡党委开会,书记特意点了贾庄村的名:“不能总抱着老办法过日子,要找新路子。”回来的路上,高庆福翻遍了农业科技报,眼睛落在了“养蚕”两个字上——沂蒙山区多丘陵,适合种桑树,蚕茧行情稳定,技术也不算复杂。可他心里清楚,村民们守旧,要让大家放弃种了一辈子的庄稼,改种桑树、养蚕宝宝,比登天还难。
“试试就知道了,”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技术员说现在都是改良品种,抗病性强,还有保底收购价。咱先搞个试点,成了,大家自然愿意跟着干。”
高庆福点点头,大步往村委走。院子里已经围了几个村民,正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姑娘问东问西。姑娘扎着马尾,脸上带着汗,手里拿着一摞桑叶和几个蚕匾,正是县农业局派来的技术员陈雪梅。
“陈技术员,这蚕宝宝娇贵得很吧?万一养死了,咱一年的收成不就泡汤了?”说话的是村民王大山,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疑虑,“我家那几亩地,种玉米还能收千把斤,改种桑树,连青黄不接的时候都熬不过去。”
“大叔,您放心,”陈雪梅声音清亮,拿起一片桑叶给大家看,“这是嫁接改良的鲁桑,耐旱耐贫瘠,三个月就能采摘,而且一年能采四次。蚕苗是省农科院培育的‘沂蒙一号’,食性广、生长快,四十天就能上簇结茧。我会全程跟着指导,从种桑到养蚕,再到卖茧,一条龙服务。”
高庆福走上前,握住陈雪梅的手:“陈技术员,辛苦你跑这么远。咱贾庄村穷怕了,这次就指望你了!”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掌心的老茧硌得陈雪梅微微一疼,可那眼神里的恳切,让她心里一暖。
“高书记,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雪梅笑了笑,“咱们先选十户村民做试点,我先教大家怎么种桑苗。桑苗我已经带来了,都是育好的壮苗,成活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可村民们还是犹豫。有人说“庄稼人就该种庄稼”,有人说“养蚕是细活儿,咱粗手粗脚的养不了”,还有人私下议论,说高庆福是想借着养蚕往上爬。高庆福急得满嘴起泡,挨家挨户去做工作,磨破了嘴皮子,最后只有五户村民愿意试试,其中就有王大山——他儿子要娶媳妇,正愁没钱盖新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报了名。
种桑苗的那天,陈雪梅凌晨五点就到了地里。她穿着胶鞋,挽着裤腿,亲自示范怎么挖坑、栽苗、浇水、培土。“坑要挖三十公分深,桑苗的根要舒展开,浇透定根水,再覆一层薄土,这样成活率才高。”她一边说,一边手把手教村民。高庆福跟着一起干,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进松软的泥土里。
可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王大山跑来告诉高庆福,他种的桑苗蔫了好几棵,叶子都卷了边。高庆福赶紧喊上陈雪梅往地里跑。四月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桑苗地里的土都裂开了缝。陈雪梅蹲下身,拨开桑苗根部的泥土,眉头皱了起来:“大叔,您是不是浇水太少了?这几天天旱,桑苗刚栽上,根系还没扎稳,每天都得浇一次水。”
“浇水了啊,”王大山急得直跺脚,“我每天晚上都浇,怎么还会蔫呢?”
陈雪梅站起身,环顾四周:“您是不是顺着根部浇的?这样不行,水都渗到深层去了,根系吸收不到。得在桑苗周围挖个小坑,把水浇在坑里,让水慢慢渗透。”她拿起锄头,亲自给王大山示范,“还有,中午太阳太晒,得给桑苗遮遮阴,用树枝搭个简易的棚子就行。”
高庆福看着陈雪梅忙碌的身影,心里既感动又愧疚。这姑娘刚从农校毕业,年纪轻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白天在地里指导村民,晚上还要在村委办公室整理资料、给村民讲课,有时候忙到深夜,就住在村委的闲置房间里,吃的是咸菜就馒头。
“陈技术员,晚上到我家吃吧,让你婶子给你做顿热乎的。”高庆福说。
陈雪梅摆摆手:“不用了,高书记,我这儿有泡面,对付一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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