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躲在大人身后,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唯有风掠过废墟的呜咽,以及军中旗帜猎猎的声响。
这就是被后金统治了十余年,又在最后被无情抛弃的辽阳。
孙传庭心头一阵沉重,收复失地的豪情,在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前,显得如此苍白。
他仿佛能听到,这片焦土之下,无数冤魂在哭泣,在呐喊。
“经略,往都司衙门方向清理道路吗?”亲兵队长上前请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孙传庭深吸了一口凉气,点了点头:“去吧。动作轻些,莫要惊扰了……这些百姓。”
大军如同血液注入一具濒死的躯体,开始缓慢而有序地向城内推进
士兵们默默地清理着街道上的障碍,设立警戒,搜寻可能存在的危险。
整个过程,除了必要的号令,几乎无人喧哗,一种沉重的氛围笼罩着所有人。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队约二三十人的队伍,穿着各式各样、但都显得破旧不堪的明朝官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踉跄着向中军方向跑来。
为首一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面有菜色,头上却戴着一顶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明显不合尺寸的乌纱帽,跑动间歪歪斜斜,显得极为滑稽。
他们跑到孙传庭马前十余步处,便噗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在冰冷的雪地里磕头如捣蒜,悲声高呼:
“罪臣等张文焕(卑职等),恭迎王师!恭迎经略大人!”
“王师天威,光复辽阳,我等……我等盼王师,如久旱盼甘霖啊!”
“罪臣等忍辱负重,苟全性命于胡虏治下,无一日不思念大明,思念陛下啊!”
声音凄切,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孙传庭端坐马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群人。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他们那一张张虽然憔悴,却依稀能看出往日养尊处优痕迹的脸庞,扫过他们那不合身的官服,以及那刻意表现出来的激动与忠诚。
他认得其中几个面孔,是从锦衣卫提供的、那些在广宁、辽沈陷落后未能殉节或逃离,反而接受了后金官职的汉官名单上看到的。
“忍辱负重?”孙传庭冷哼一声,让那些哭诉声戛然而止,“尔等是在这辽阳城内,为谁家之臣,负何等之重?”
跪在最前面的那名老者,闻言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挤出悲苦之色:“经略明鉴!罪臣等……等皆是迫不得已啊!家小性命皆操于胡虏之手,若不相从,便是阖家身死之祸!然臣等心中,始终存有华夏之念,从未敢忘大明社稷啊!”
“哦?”孙传庭嘴角微勾,冷笑道,“本帅听闻,伪金设六部,理政事,其中不乏汉臣。尔等在此辽阳旧都,想必也各有职司?是替伪金征收粮赋,还是督造器械?是审理诉讼,还是……管理这满城的包衣阿哈?”
他每问一句,下面那些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孙传庭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掉了他们试图披上的“不得已”的外衣,直指核心——他们是在为异族统治效劳,维持着压迫本族同胞的机器。
那戴乌纱帽的老者冷汗涔涔,急忙辩解:“经略……经略容禀,罪臣等……虽有些微末职司,却从未敢残害同胞,反而……反而多方周旋,保全了不少百姓性命啊!”
“周旋?保全?”孙传庭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远处废墟间那些瑟瑟发抖的饥民,声音陡然转厉,“那这满城废墟,这饿殍遍野,便是尔等周旋保全的结果吗?!”
一声厉喝,犹如惊雷,震得跪地诸人魂飞魄散,磕头不止,连称“死罪”。
孙传庭不再看他们,对身旁的赞画冷冷道:
“将这些‘忍辱负重’之人,姓名、原籍、在伪金所任官职,一一登记在册,严加看管,听候朝廷发落。其所言是否属实,有待详查。”
“是!”赞画躬身领命,一挥手,便有军士上前,将这群面如死灰的前朝降官带了下去。
这个小插曲,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圈涟漪,又很快平息。
但它却像一根刺,扎在了孙传庭的心头。收复失地,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攻城略地,更是人心、秩序与道统的重建。
这些首鼠两端、试图在新朝继续牟取位置的“贰臣”,其危害,有时更甚于明刀明枪的敌人。
处理完这令人不快的场面,孙传庭继续催马前行。
越往城市中心,破坏程度似乎略有减轻,但凄凉依旧。
终于,前方出现了辽东都司衙门的轮廓。
衙署的大门同样破损,牌匾歪斜,但主体建筑尚存。
就在孙传庭准备进入衙署,暂时以此作为行辕之时,一阵微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啜泣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声音来自衙署侧面一条堆满瓦砾的小巷。
他示意亲兵警戒,自己则下马,踩着积雪,缓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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