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班安德被再次引到书房时,内心比昨夜更加忐忑。
范文程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喜怒不形于色。
这份平静,反倒令班安德感到不安。
他清楚地记得,昨夜告辞时,范文程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让他脊背发凉的神色。
他心如擂鼓,心中不停祈祷,暗暗划着十字。
“班先生,休息得可好?”范文程放下茶杯,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平静。
“多谢范大人款待,尚好。”班安德谨慎地回答,微微躬身。
范文程轻轻“嗯”了一声,手尖轻叩杯沿,似乎在斟酌词句。
这短暂的沉默再次让空气凝固。
终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为难。
"先生大才,我岂能不知。你千里来投,这份诚意,更是天地可鉴。于公于私,范某都该立刻向汗王举荐,使我大金得此臂助。"
班安德闻言心中一喜,但范文程紧接着的“然而”,让他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然而,我大金立国,根基在于八旗。诸多贝勒,笃信萨满,对泰西之学颇有芥蒂。先生身份特殊,既是明廷钦犯,又奉天主之教。若我此刻贸然举荐,恐非但不能成事,反会招致守旧派群起攻之,届时,不但先生安危难料,亦会陷汗王于两难之境。此乃……取祸之道,不得不慎啊。”
班安德脸色煞白,巨大的失望和恐惧攫住了他,他急忙道:“范大人!那……那在下岂不是……”
看着班安德方寸大乱,范文程知道火候到了。
“先生莫慌!天无绝人之路!范某彻夜思虑,岂能坐视明珠蒙尘?为先生计,为大局计,某有一迂回之计!”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一边铺纸研墨,一边说道:“眼下,不宜直接面圣,而当先寻一稳妥之地,让先生暂且栖身,徐徐图之。我朝中有一重臣,名为李永芳,官拜抚西额驸,执掌汉军旗务,最是精明干练,且对火器、匠造之事颇有兴趣。”
他提笔疾书,言辞恳切:“此人与我相交莫逆,我修书一封,先生持信前往。他见信后,必会妥善安置先生。你先在他麾下效力,一则可避人耳目,二则可展现才学。待时机成熟,由李大人相机向汗王进言,则水到渠成,可保万全!”
信很快写好。
范文程吹干墨迹,将信递给班安德,眼中带着“殷切”的期望:“班先生,此乃眼下最为稳妥之法。李大人处,便是你施展抱负的基石。”
班安德接过这封救命稻草般的信,心中百感交集。
他隐隐觉得范文程的安排过于“周到”,似乎急于将他推给别人。
但此刻的他已无选择,只能深深一躬:“范大人再生之恩,班安德没齿难忘!”
“先生言重了,快去吧。”范文程亲自将班安德送出书房,看着他登上马车。
马车渐远,范文程脸上的“恳切”顷刻间消散,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冽弧度。
李永芳,这份“厚礼”,盼你能好好消受!
与此同时,李永芳正在自家院中的树荫下纳凉,心情却着实不畅。
昨日因一件小事与范文程一系的官员起了龃龉,虽未扩大,但那种被隐隐压过一头的感觉,让他如同胸口堵闷,呼吸不畅。
“额驸!”家丁来报,“府外有个泰西夷人求见,说是奉了范大学士之命,持信前来。”
“范文程?夷人?”李永芳的眉头一皱,警惕与厌恶并生。“这老狐狸,又想搞什么名堂?”
他本能地想拒之门外,但“范文程”三个字又让他心生疑窦。
沉吟片刻,他冷哼一声:“带他到偏厅!”
在闷热的偏厅,李永芳见到了神色谦卑的班安德。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毫不客气地接过信,快速扫过。
信上,范文程将班安德誉为“精通火器之奇才”,请李永芳“善加看顾,量才施用”,并“待时机成熟,再共举于上”。
“哼!巧言令色!”李永芳心中冷笑,“什么奇才,分明是个烫手山芋!你自己不敢沾手,就想塞给我?”
他几乎要当场斥退。
但一个念头闪过。
万一……
这洋人真有点本事呢?
如今大汗看重火器,若我能从他身上弄出点真东西,便是大功一件。
就算不成,再处置也不迟。
功绩的诱惑,暂时盖过了心头的厌恶。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直刺班安德:“班安德?范大学士说你会铸炮?你且说说,你会铸什么样的炮?”
班安德感受到李永芳目光中的怀疑与审视,这与范文程那种深不见底的含蓄算计截然不同!
李永芳更像一头焦躁而直接的困兽,他的情绪全然写在脸上。
班安德心中飞速盘算,范文程的信与其说是推荐,不如说是一道将他推开的手令。
而眼前这位李额驸,对范文程似乎也并无好感,甚至带着明显的抵触。
机会!
班安德意识到,绝不能像面对范文程那样,只谈技术、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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