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身形僵在当场。
张家玉这番话,将所有可能存在的推诿借口都堵死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曹变蛟,这位年轻的将军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孙元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原来陛下早有万全之策,是本抚多虑了。二位将军远来是客,本抚已在府中备下薄宴,为二位接风洗尘,还望赏脸……”
“多谢巡抚大人美意。”
曹变蛟直接打断了他,抱拳道,
“军务在身,不敢饮酒。陛下有严令,南山营出征期间,将不离营,食不宿外,违令者斩。还请大人海涵。”
说完,他与张家玉再次行了一个南山营军礼,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走出巡抚衙门,翻身上马,在亲兵的护卫下向城外大营驰去。
马蹄声中,张家玉微微侧头,低声道:“蛟子兄,观孙抚台之意,虽有惊惧,却无推诿。陛下所嘱之事,看来他不敢怠慢。”
曹变蛟目光平视前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是个聪明人。陛下要的东西,他看得清轻重。”
“那……那封信?”张家玉问道。
“不急。”
曹变蛟语气平淡,
“等他果真将船只粮秣如期备妥,大军开拔之前,再给他不迟。此刻给他,显得陛下之恩太过轻易。”
“将军明见!”
府衙内,张可大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着孙元化低声嗤笑:“抚台大人,您瞧瞧,这就是京里来的天子门生!连官场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果然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孙元化却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两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府衙门口。
他心中翻起的不是轻视,而是一股彻骨的寒意。
将不离营,食不宿外!
这哪里是不懂官场规矩?
这分明是铁一般的军纪!
是绝对的自信!
更是那位远在京城的皇帝,对其麾下军队深入骨髓的绝对掌控力!
这位陛下,不仅要一支能打的军队,更要一支绝对忠诚、与旧有官僚体系完全切割的私军!
孙元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对那位心思深不可测的皇帝,敬畏之心更重了三分。
……
夜深。
巡抚衙门后堂,孙元化处理完最后一卷公文,疲惫地揉着眉心。
城外,那五千南山营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即使在夜里,也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肃杀之气。
长随轻手轻脚地进来,准备伺候他安歇。
就在此时,一名亲信家丁在门外低声禀报,声音透着一丝异样:“老爷,方才打更的发现,门缝底下……被人塞进来一封信。”
孙元化一怔:“什么信?”
家丁快步呈上一个薄薄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署名。
孙元化疑惑地接过,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借着烛光看去,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行字,字迹娟秀,却并非汉字,而是一种他极为熟悉的,由拉丁字母组成的密码。
那是教会内部,高级神职人员之间才会使用的暗语!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目光飞速扫向落款——一个清晰的签名:André。
安德烈!
轰!
孙元化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是班安德!那个被皇帝下令通缉,本应在天涯海角逃亡的澳门耶稣会负责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敢来登州?!
孙元化拿着信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纸张发出“簌簌”的轻响。
疯子!这个班安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皇帝的南山营就在城外!
天知道那五千人里有多少双锦衣卫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
他是想死吗?还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孙元化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下令,全城戒严,将这个疯子搜出来,绑了交给曹变蛟!这是最稳妥,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本《天主实义》上,他的信仰,他所信奉的主,在内心深处发出了灵魂质问。
班安德神父是主的仆人,此刻他正遭受迫害,如迷途的羔羊,而自己,难道要像彼拉多一样,为了自保而将他交出去吗?
剧烈的痛苦与焦灼在他心中撕扯。
忠君,还是忠于信仰?
良久,孙元化颓然坐倒在椅中,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老师徐光启、挚友汤若望被投入诏狱的场景。
他想搞清楚,澳门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稣会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
皇帝所说的那些罪状,究竟是真是假?
班安德,又为何冒着必死的风险来找自己?
最终,信仰与探求真相的欲望压倒了恐惧。
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他要见见他。
按照信中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孙元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便服,在夜色的掩护下,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南一处早已废弃的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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