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将仙关堡的断壁残垣染得微亮。堡内燃烧的房屋火势渐渐弱了下去,多数地方已熄灭明火,只余下缕缕青烟袅袅升起,混着空气中未散的血腥与焦糊味,透着劫后余生的死寂。
受惊的马匹零散聚集在空地与屋檐下,垂着脑袋轻轻刨着地面,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再无往日的神骏。
一名甲胄染血的统领犹豫片刻,对着玄阳子拱手问道:“道长,若那血魃与赤骸妖不除,往后……会发生何事?”
玄阳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语气凝重:“你们也见过被血魃吸干精元的将士尸体——此害不除,不出一月,上津周边所有县镇都会变成死城;七日之后,死去的人会受邪气侵染,化作新的赤骸妖,届时便是数万妖物肆虐;若再放任不管,邪祟蔓延,不出一年,整个大唐的土地,都可能沦为赤骸妖的天下。”
这话如惊雷般炸在众人耳边,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惧。他们亲眼见过玄阳子的道法,也亲身体会过妖物的凶残——方才激战中,死去的同伴如纸屑般不堪一击,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此刻仍在心头翻涌。
就在气氛沉重之际,乔都尉迈步走到人群前,声音沙哑却有力:“商州折冲府士兵,出列!”
人群里沉默片刻,几道身影缓缓走出,挪到前列。最后一人站定后,众人望去,竟只剩八人——乔都尉带来的二十名精锐,经此一役,折损过半,只余这寥寥数人。
乔都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眶微微发红,心头如刀割般疼。但他很快压下悲痛,抬手按在最前一名士兵的肩上,声音沉得能砸进土里:“弟兄们,我知道你们怕——那些妖物有多凶,死去的兄弟有多惨,咱们都看在眼里,怕,是人之常情。可咱们是士兵,是大唐的守卫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语气愈发坚定:“咱们退了,身后的县镇就完了;咱们逃了,家里的阿爷阿娘、妻儿,就要直面那些吃人的妖邪!战场是生死的终结,可也是保护家人的代价——现在,愿意随我继续留下来,跟道长一起除了那血魃的,往前踏一步;不愿意的,我乔杉绝不说半个‘不’字!”
话音落时,乔都尉率先往前踏了一步,甲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站在晨光里,背影挺拔如松,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人群中,海县尉率先迈步上前,他面色仍有些发白,却攥紧了腰间佩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海某见妖物一击致命,心中确实惊恐——可若人人都怕,人人都逃,最后不过是坐以待毙!总得有人站出来反抗,哪怕只有一分希望。”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人群里泛起窃窃私语。士兵们目光复杂地扫过身旁缠着绷带、面色苍白的伤兵,又想起昨夜惨死的同伴,神色愈发凝重。
“说得没错!”一名络腮胡统领猛地攥紧长枪,向前踏出一步,“今天若没人站出来除了那血魃,咱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最后还是得死在妖物爪下,家人又能逃到哪里去?这浑水,咱们躲不过!算我杨老七一个!”
他话音刚落,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也跟着上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我张言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人哭。往后逢年过节,就仰仗各位兄弟给我坟头添炷香,我便知足了!”
“算我陈良栋一个!”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喊,一个穿着短打的中年汉子快步走出,径直站到老张身边。
张言愣了愣,随即皱眉道:“老陈,你疯了?你家里还有两个娃儿呢!大的才十五,小的才十岁,你要是出了事,他们娘仨可怎么活?”
陈良栋摸了摸粗糙的下巴,眼神却很坚定:“正因为有娃儿,我才更要站出来。我若逃了,妖物迟早找上门,到时候娃儿们更没活路。如今他们也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我这当阿爷的,总得为他们拼一次!”
有这几人带头,人群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先是三两个士兵相互对视一眼,咬牙上前;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出队列,陆陆续续竟站出了十几人。
乔都尉带来的那八名士兵,此刻正相互对视,眼中满是复杂。片刻后,一个皮肤黝黑、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率先迈步,沉声道:“我们一同来的二十个兄弟,如今就剩我们八个了——他们不能白死!这血魃,我拼了命也要除了它,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还有我!”
紧随其后,第四个、第五个士兵接连上前,眨眼间,八人尽数站出。再加上先前的十几人,转眼间便聚起了二十余人,虽人数不多,却个个眼神坚定,再无半分退缩之意。
廖怀谦看着眼前自发聚集的二十余人,眼眶微微发热,猛地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一脸郑重地朗声道:“好!不愧是我大唐的好男儿!有这份血性,何惧那血魃妖邪!”
玄阳子见众人意志坚定,人数也足以配合行动,便上前一步,语气沉稳:“多谢诸位对贫道的信任。对付血魃,有这些人手足够了——贵在精,不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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