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沉。
山风寒凉。
露水深重。
一缕光芒瞬间刺穿朦胧夜色,透过山谷之后,直冲天际,将东边的天穹染上一缕金红。
朝阳冉冉升起。
晨曦辉映,洒向大地,也落在楚铮被露水浸润如雕像般的枯瘦身躯上。
楚铮依旧纹丝不动。
只是微微睁着一只浑浊的眼睛,盯着朝阳,一如既往的麻木和死寂。
日升月落!
昼夜交替!
时间如流水,楚铮依旧没有丝毫动弹。
身上的衣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体在寒冷和温热之间交替,身心却始终死寂沉沉。
一天又一天。
楚铮枯坐着,没有动弹过丝毫。
内心愈发晦暗。
不断思索着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就是来遭受苦难的吗?
那又什么意义?
这个世界只是很普通的世界,有修炼者,但很低层,无法风餐露宿、无法飞天遁地,都属于凡俗人的范围。
楚铮越来越虚弱。
但,就是没有死去,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吊命。
让他继续承受折磨。
这一日,乌云漫天,层层堆叠,天地昏暗,一片沉淀压抑。
让人窒息。
雷光闪耀,雷鸣震荡,似雷霆怒龙穿梭在厚重低沉的乌云中,宣泄着愤怒。
轰隆隆!
威势恐怖至极。
暴雨倾盆而下,似要淹没大地。
山中兽类尽皆躲藏起来,因为恐惧,但,楚铮麻木浑浊的眼眸却看到,有一只飞禽忽然冲霄而起。
飞禽双翅舒展扇动,击碎无数拇指大的雨点。
发出一声声尖锐高亢的鸣叫,搏击长天。
仿佛在挑战苍天。
却又似乎将苍天激怒般,降下雷霆以震慑。
那飞禽高亢,斗志昂扬,不畏风雨不惧闪电雷鸣。
旋即,被一道雷霆劈中,发出一声凄厉嚎叫,似中箭般凌空坠落。
将要坠落地面时,飞禽翻身,双翅再度扇动。
发出愈发高亢尖锐的鸣叫,穿云破霄般的,再度展翅,拍碎许多雨滴,如离弦之箭般以极其悍然的姿态,一往无前再度冲天而起。
势如破竹的威势。
一往无前的决然。
仿佛要穿透那乌云,翱翔于无尽天穹。
但,那乌云仿佛是一层屏障,不让飞禽跨越的屏障。
雷霆连环击落。
如天降神剑般,再一次劈中飞禽,劈得它羽毛迸发溅射,身躯再度往下坠落。
这一次坠地。
但几息后,那飞禽挣扎着起身,昂首再次凝视向雷光激荡的昏暗天穹,浑身被雨水打湿。
旋即,它再度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叫。
充满斗志!
双翅一抖,将身上的水滴震碎,再次舒展,继而,又一次的冲天而起,好似离弦之箭般迅疾无比,欲破乌云搏击九霄。
浑浊的独眼凝视。
一缕光亮悄然浮现。
仿佛期待着什么。
连楚铮自己也不清楚,那期待到底是什么?
只是凝视着。
但,那飞禽再一次被雷霆劈中,仿佛是苍天不耐烦了,因此,这一道雷霆显得更为粗壮,愈发沉重愈发强横愈发霸道。
飞禽被劈中。
身躯剧颤,发出一声凄厉悲鸣,身上的羽毛纷纷炸开。
身躯以更快的速度似一颗陨石般坠落。
砰!
重重的砸落,将一块岩石砸碎。
飞禽也嵌入破碎的岩石内,皮肉开裂、筋骨断折、鲜血淋漓、气息奄奄。
楚铮浑浊独眼内渐渐浮现的一点亮光也在瞬间熄灭。
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残烛之火。
但不多时,那飞禽艰难挣扎着挣脱破碎的岩石,再次站了起来。
它原本锐利的眼睛破了一只,流出一缕鲜血。
它原本乌黑亮丽的羽毛残破大半,露出破裂的皮肉。
它的一只翅膀耸拉着,显然被折断了。
它的一只脚也怪异的扭曲,同样被折断了。
但就算如此。
它依旧不屈不挠的站了起来,哪怕只剩下一只眼睛,依旧昂首凝望向天穹,精光闪烁,充满不甘充满斗志。
只是,当它再度舒展双翼时。
却只是展开一只,另外一只依旧耸拉。
“重新站起来又能怎么样……”
楚铮声音嘶哑说着。
“人力终究不敌天数……认命吧……”
叹息悠长,融入到风雨之中,好似传向那飞禽。
好像听懂楚铮的话,那飞禽扭过头来,独眼凝视而至。
那一瞬,楚铮似乎从它的独眼内看到一抹不屑之意。
继而,忽视掉楚铮,飞禽再度昂首凝视向乌云密布的天穹,倒映着轰鸣不止肆虐不休的雷光。
就算只有一只翅膀能动,它也不罢休。
不断的扇动独翼,拼命的调整平衡,不断发出一声声愈发高亢的鸣叫,像是在挑衅苍天,倾诉着自己的不甘和不屈。
“就算是残了也不愿意认命吗?”
楚铮嘶哑叹道。
但不认命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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