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凌霄心中默念。
这紫禁城,看似是他的家,实则更像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每一次来自外界的声响,都可能是一次致命的撞击。而这一次,这撞击的余波,直接震倒了他唯一可以依赖的皇额娘。
凌霄抬起头,望向寝宫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以及一丝深藏在眼底的、属于爱新觉罗血脉的倔强与屈辱。
凌霄心中的惊涛骇浪与那份属于爱新觉罗姓氏的屈辱,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摆在眼前最紧要的,不是那份冰冷的咨文,也不是袁世凯莫测的心思,而是躺在后殿寝宫里,那个被吓坏了、病倒了的皇额娘。
凌霄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紫檀木匣交还给李总管,仿佛也暂时卸下了那沉重的国事负担。他转向张兰德,声音恢复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清亮,但语气却格外沉稳:
“既如此,一切以皇额娘凤体安康为要。咨文之事,暂且搁置。待皇额娘醒转,进药、用膳最是紧要,万不可再以烦心事扰了她静养。”
凌霄小小的脑袋里,已经飞快地组织起语言,想着等会儿见到皇额娘时该如何宽慰。
他要告诉皇额娘,外面那些狂悖之徒的所作所为,与他们母子毫不相干;
他要说,袁世凯既然只是送来咨文“告知”,便说明他暂时还不敢、或者不愿撕破脸皮;
他更要强调,只要他们母子平安,安安分分地在这紫禁城里,遵循《优待条件》,那些风浪终究是波及不到宫墙之内的。
凌霄甚至想好了,亲自服侍皇额娘服下每一勺药,用完每一口膳,要告诉她,只有她快快好起来,他才能安心读书,他们母子才能继续相依为命。
“告诉皇额娘,她是自己在这紫禁城这天下间唯一的依靠。”
“一定要为皇额娘寻找一根精神支柱,为她战胜病魔,寻找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一个人的心气没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药膳既已备好,便一直温着,随时听用。”凌霄吩咐着小安子,目光却关切地望着通往寝殿的方向,“朕就在长春宫等着,待皇额娘苏醒。”
凌霄选择留在长春宫守候。
这不仅仅是一次晨昏定省,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支撑。
他要让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看到,皇帝在此,皇太后的安危是他此刻唯一关心的事。
这也是一种稚嫩却坚定的姿态,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肩膀,为病弱的母亲,也为这摇摇欲坠的皇室,撑起一小片看似安稳的天空。
尽管这片天空之外,依旧是乌云密布,危机四伏。
心意既定,凌霄不再犹豫。他将那份令人不安的咨文彻底抛在脑后,示意李总管在前引路,自己则放轻脚步,走向隆裕太后的寝殿。
寝殿内光线昏暗,只留了一盏角落里的烛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安神香混合的气息,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凌霄走到凤榻边,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拨开了那垂下的明黄色帷帐。
帐内,隆裕太后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似是沉睡。
但凌霄却看得分明——皇额娘那即使睡梦中也未完全舒展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睑下的肌肤缺乏血色,嘴唇干燥而紧抿,呼吸声略显沉重而不均匀。
这一切都显露出她正被梦魇或身体的不适困扰着,全然没有安眠的宁静。
看到皇额娘如此情状,凌霄心头一紧,一阵酸楚涌上鼻尖。他立刻回头,对着紧随身后的李总管,用几乎只有气音的声音吩咐道:
“去,搬张小几和绣墩来。再取朕平日看的《论语集注》来。”
李总管不敢怠慢,连忙示意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搬来一张矮小的炕几和一个柔软的绣墩,就安置在凤榻之侧,又迅速取来了皇帝指定的书本。
凌霄小心翼翼地在那绣墩上坐下,将书摊开在小几上。
他没有再去看帐内的太后,而是低下头,目光专注地落在书页的墨字之间,仿佛真的沉浸其中。
然而,他挺直的背脊和时不时微微侧耳倾听帐内动静的姿态,却暴露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其实都系于榻上之人。
凌霄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小小的守护神。
跳跃的烛光渐渐燃尽又换新,将他的身影拉长,与这寝殿内沉寂、药香弥漫的氛围融为一体。
他没有出声惊扰,没有试图唤醒,只是用这种无声的、坚定的陪伴,告诉病中的母亲:他在这里。在这风雨飘摇的宫禁深处,这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孝心,成了此刻最温暖,也最令人心安的慰藉。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寝殿内依旧静谧,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忽然,凤榻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疲惫的呻吟,锦被也随着身体的转动发出窸窣声。
一直凝神留意着的凌霄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动作轻捷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床榻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帷帐。
帐内,隆裕太后正好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初时还有些涣散与迷茫,随即,便落在了床榻边那个小小的、穿着蓝色袍子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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