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像重锤砸在葛凡心尖。
那些在虚空中浮荡的影像里，有少年人抓着自己头发嘶吼着撞向石壁，有妇人抱着婴儿的尸体跪坐在血潭中，瞳孔里翻涌着漆黑雾气——他们的面容在葛凡眼前一一清晰，竟与他曾在新闻里见过的"暴徒"、在巷子里遇到的"疯汉"重叠。
"自然觉醒？"葛凡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望着那些扭曲的灵魂，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地下拳场救下的女孩。
那姑娘被"觉醒者失控"的流弹击中时，怀里还紧抱着给弟弟买的。
原来不是意外，是天命者的神魂裂痕终于撑不住了。
老者的金红瞳孔里浮起悲怆："他们的血脉本就带着邪灵侵蚀的暗痕，每用一次力量，裂痕就深一分。
但你不同——"他抬起手，指尖点在葛凡眉心，"你母亲用武尊神魂为你洗髓，你体内的天命之力纯粹如清泉。
只要按我们的计划......"
"计划？"葛凡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
他想起系统界面里那些"任务"，想起每次突破时耳边响起的"检测到血脉活性提升"，想起史瑶被绑架时系统弹出的"拯救重要人物可获得S级奖励"——原来不是巧合，是他们在拿他的人生当提线木偶的剧本。
胸腔里的真气突然翻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抗系统传来的"安抚"提示，那些原本温顺的气劲此刻像被点燃的火药，顺着经脉往识海冲去。
幻境边缘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林若雪碎成荧光的画面、母亲攥着玉佩转身的画面、老者鬓角的白发，全都在裂纹后扭曲变形。
"你在做什么？"老者的声音终于带上慌乱，他试图抓住葛凡的手腕，却穿过了一层透明的气膜。
"我在撕开你们的谎言。"葛凡咬碎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起如小蛇。
他能清晰感觉到识海深处有根无形的线在拉扯，那是系统试图用"宿主需保持情绪稳定"的指令镇压他。
但这一次，他没有顺从——他想起史瑶在他受伤时红着眼眶给他换药，洪萱在杀手组织里偷偷给他留的热粥，向悦举着配枪挡在他身前说"我信你"。
这些鲜活的温度，不该被所谓的"天命"碾碎成数据。
"我是葛凡。"他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识海的气劲就暴涨一分，"不是谁的希望，不是谁的工具。"
最后一个"具"字出口，整个幻境如镜面般碎裂。
葛凡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他正站在苏家密室的青石板上。
水晶球表面爬着蛛网似的裂痕，幽蓝的光芒正从裂缝里漏出来，像受伤的野兽在呜咽。
"咳......"他弯下腰撑住膝盖，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刚才的精神冲击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右手背的金色血脉纹路还在隐隐发烫——那是血脉燃烧后的余韵。
但此刻他嘴角却勾着笑，比任何一次系统奖励时都要明亮。
密室角落的青铜灯台突然摇晃起来。
葛凡抬头，看见水晶球底部的符文阵正在崩解，那些原本用来镇压记忆的金色咒文，此刻正像被火烤的纸，一寸寸蜷曲成灰。
他从怀里摸出枚指甲盖大小的炸弹——这是洪萱上次执行任务时塞给他的"小玩具"，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用上了。"他低笑一声，屈指弹开炸弹保险。
冰凉的金属贴在水晶球底部时，他能感觉到球体在微微震颤，像在恐惧。"无论你们是想拯救世界，还是想延续控制......"他站直身体，指腹轻轻擦过水晶球表面，"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再替我决定人生。"
"咔——"
水晶球的裂痕突然蔓延到顶端，一滴幽蓝液体从裂缝里渗出，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葛凡转身走向密室石门，刚迈出第三步，身后传来沉闷的"咚"声。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炸弹已经启动。
"轰——"
爆炸的气浪掀得他后背发疼。
葛凡猛地提速，脚尖点在墙壁凸起的石砖上借力飞跃。
回头的瞬间，他看见密室穹顶的汉白玉正在簌簌坠落，水晶球的碎片混着尘烟炸成漫天星子，那些被封印的记忆、被操控的过往，终于在火光中烧成了灰烬。
前方的通道传来碎石滚落的轰鸣。
葛凡深吸一口气，绷紧的肌肉突然爆发，像支离弦的箭射向出口。
他能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坍塌声，能感觉到额发被扬起的灰尘沾湿，但眼底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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