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时,院角的虫鸣渐渐歇了,只有灶房的余烬还在炭盆里偶尔爆出点星火,像谁没说完的话。孩子们早已搂着满袖的甜香睡熟,嘴角还沾着南瓜粥的糯,小脸红扑扑的,像晒足了月光的果子。
灵木域主借着窗棂漏下的月光,替青岚域主理了理搭在肩头的外衫——白日里劈柴时沾的木屑还藏在布纹里,被他轻轻拈出来(指尖划过衣料时带起微痒,“夜里凉,别靠着廊柱睡”)。青岚域主半睁开眼,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漫过来(声音带着刚醒的哑,“等你一起回屋”),两人相携着往卧房走,鞋跟敲在石板上的轻响,像在给月光打拍子。
阿月把最后一块野莓糕放进陶瓮,转身时撞进个温温的怀里——姬云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还攥着她白天摘野菊时落下的发簪(指尖捏着簪尾的花饰,耳尖的红还没褪,“掉在花丛里了”)。阿月接过簪子,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腹,像碰着了团小小的火,她低头往鬓边插簪,发梢垂落的影子在他手背上轻轻晃,晃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石桌上的药碗已经收了,玄冰域主正用布巾擦着石臼,沙海域主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颗刚剥好的栗子(栗子的暖从掌心漫开,“灶膛里煨的,甜得很”)。玄冰域主咬了口,栗子的粉混着余温在舌尖化开,他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半颗往沙海域主嘴边递,两人的指尖在月光下碰了碰,像两颗相依的星子。
玄黄域主把补好的鞋往竹篮里收,最小的孩子忽然从梦里翻了个身,嘟囔着要吃糖。他笑着从怀里摸出颗裹着糖纸的麦芽糖,轻轻塞进孩子嘴里(指尖碰着孩子温软的唇,“梦里也能甜”),孩子咂了咂嘴,眉头舒展成朵小花儿,他坐在床边,看着月光在孩子脸上淌,像淌着一整个温柔的夜。
鸡叫头遍时,窗纸已经泛了白。青岚域主起身往灶房添柴,灵木域主跟在后面,替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晨露的凉,“今天的粥要多放些莲子”)。青岚域主回头笑,往他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烤红薯,红薯的甜混着他掌心的暖,在晨光里慢慢漾开。
阿月推开房门时,见姬云帆正蹲在院角侍弄野菊,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她走过去,把件叠好的外衫往他肩上搭(指尖扫过他的脊背,“露水又沾了满身”),姬云帆猛地抬头,撞进她带笑的眼里,像撞进了盛满晨光的溪,耳尖的红又漫了上来,比野菊的蕊还艳。
玄冰域主往石臼里倒新采的草药,沙海域主端着盆清水过来,往他手边一放(水花溅在他手背上,“先洗手”)。玄冰域主低头,见他指尖还沾着昨夜的蜜饯渣,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的温度比水暖,“总爱偷吃”),沙海域主笑着躲开,却把水盆往他跟前推得更近,水花在晨光里跳,像撒了把碎银。
玄黄域主刚把竹篮挂回藤架,孩子们就涌了出来,举着刚从院里摘的薄荷叶,往他怀里塞。最小的孩子踮着脚,把片沾着露水的叶子往他鼻尖凑(奶声奶气地喊,“阿黄叔,香不香?”),他笑着低头,让那片清凉的香漫过鼻尖,晨光从藤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孩子们脸上,像撒了把金粉。
藤架上的缠春藤又往前爬了寸许,新枝缠着老枝,打了个更紧的结。玄黄域主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听着灶房的粥香、孩子们的笑、还有晨光里细碎的脚步声,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藤,不用催,不用赶,就这么一圈圈绕着,把朝朝暮暮的暖,都缠成了解不开的结,在时光里慢慢酿,酿出比蜜甜,比酒香的绵长。
天会亮,藤会长,这院里的故事,就像锅里的粥,温温地熬着,总有新的甜,在烟火里,慢慢漫出来。
日头爬到竹梢时,阿月挎着竹篮去溪边捣衣,木槌捶打衣裳的脆响,惊得溪水里的游鱼摆着尾巴躲进石缝。姬云帆拎着半串刚晒好的山枣跟在岸边,见她袖口沾了水,蹲下身替她把袖口往上卷了卷(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腕,“溪水凉,别浸太久”)。阿月仰头时,阳光从他肩头漏下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跳的金粒,她忍不住伸手去接,指尖却碰着了他垂落的发梢,两人都顿了顿,溪水流淌的声儿忽然变得格外清。
灵木域主在药圃里栽新苗,青岚域主端着碗凉茶走过来,茶碗沿沾着片薄荷叶(递碗时指尖相触,“歇会儿,喝口解解暑”)。灵木域主直起身,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青岚域主抬手替他擦,指腹蹭过他带胡茬的下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看你忙的,苗儿哪有你金贵”)。灵木域主笑出声,抓过他的手往自己汗津津的掌心按(掌心的热混着泥土的腥,“帮我扶着这株,要歪了”),两人的影子在日头下挨得极近,像被晒化了的糖,黏在一起。
石桌旁的竹席透着竹篾的凉,玄冰域主正用小刀削竹片,要编个蝈蝈笼。沙海域主躺在竹榻上晃着腿,忽然把颗蜜饯往他嘴里抛(带着笑喊,“接好”)。玄冰域主头也没抬,张口接住,蜜甜在舌尖漫开时,他反手将削好的竹片往沙海域主脚心戳了戳(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乱动”),沙海域主痒得直缩脚,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扑棱棱的翅膀声里,混着竹片碰撞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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