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冲锋的敌人，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伴随着泥土，被高高地抛向空中。浓烈的硝烟呛得人直咳嗽， 眼睛都睁不开，但蒋小-鱼不管不顾，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接过、咬开、投掷……他仿佛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变成爆炸，狠狠地砸在敌人的脸上！
在这片近乎失控的、狂暴的战场上，只有一个地方，保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稳定。
那就是何晨光那边。
他的狙击阵地，在刚才的炮火中，奇迹般地没有被直接命中。高烧，让他的视野，出现了一丝重影，但他反而利用这种奇异的状态，将全部的精神，都灌注到了瞄准镜那小小的、十字线的世界里。
他的枪声很稳， 不急不躁，像是挂在墙上的老爷钟，每一次敲响，都精准而致命。他完全无视那些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普通士兵，他的眼中，只有那些在人群中挥舞着手臂、拿着望远镜、或者佩戴着明显不同标志的、高价值的目标。
他专挑当官的打。
“砰！”
一名正挥舞着手枪、催促士兵冲锋的敌军军官，眉心处，多出了一个精准的弹孔，他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
他们就像一群悍不畏死的行军蚁，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冲锋。死亡，似乎并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反而激发了他们更加原始的凶性。
第一道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一个满脸狰狞的敌兵，嘶吼着，挥舞着刺刀，从一个被炸塌的掩体处，一跃而入！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旁边一名红了眼的中国士兵，直接用工兵铲，狠狠地拍在了脸上！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敌兵的惨叫，几乎是同时响起。但紧接着，又有两名敌兵，从同一个缺口涌了进来！
近战，最惨烈、最血腥的绞杀，开始了！
林泰的心，已经沉到了无底的深渊。他能清晰地看到，敌人的攻击箭头，已经突破了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那一张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甚至已经清晰可见！他手中的步枪，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他甚至来不及去拿新的弹匣，因为敌人已经近在眼前！
眼看，这片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死守的阵地，就要被这股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冲到阵地前沿的敌人，已经开始向战壕里投掷手雷！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开始淹没林泰的胸膛。他知道，一旦被对方成建制地冲入战壕，凭借着人数优势，他们这几十号残兵，顷刻间就会被撕碎、吞噬！
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就在这一瞬间，林泰的手，摸到了腰间武装带上挂着的、最后两颗凸缘式手榴弹。
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责任，都在这一刻，被压缩成了一个最纯粹、最决绝的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拉上最多的垫背！
林泰没有丝毫犹豫，他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掏出最后这两颗手榴弹。 冰冷的、带着死亡重量的触感，让他那因过度射击而麻木的手掌，重新恢复了一丝知觉。
他用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拉开了其中一颗手榴弹保险销的拉环，丢掉。然后，是第二颗。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
拉火索，“嗤”的一声轻响，引信被点燃。
但他没有立刻扔出去。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第一反应就是尽快将这致命的铁疙瘩丢得越远越好。但林泰没有。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冲在最前面、即将跃入战壕的敌兵。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进入了一种绝对冷静的、超越生死的计算状态。
这种手榴弹的引信，燃烧时间是3.2秒到4秒。如果立刻扔出去，敌人有足够的时间卧倒，甚至有可能会被胆大的敌人捡起来扔回来。他必须计算好时间差，让手榴弹在空中爆炸，或者在落地的一瞬间爆炸，将弹片的杀伤效能，发挥到最大！
这是赌博。用自己的生命，和死神赌一个时间差。
数了两秒。
一秒……
敌人的脚，已经踏上了战壕的边缘，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嗜血的凶光。
两秒……
林泰的心跳，仿佛已经停止。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中那颗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正在微微震动，仿佛一个急于挣脱束缚的、狂暴的灵魂。
就是现在！
他猛地将握着手榴弹的右手，抡过头顶，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将它们狠狠地才扔下去！
两颗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两道并不优美的、沉重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冲在最前面的、那最密集的人群中。
“轰隆——！！！”
几乎是在落地的一瞬间，两声巨大的爆炸声，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更加狂暴的冲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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