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听了,并未露出不悦之色,反而点了点头:“陈侯所虑,不无道理。萧某亦知此中关节。”
“只是殿下既有此意,我等为人臣者,总需思虑周全。除吕氏兄弟外,陈大人可有其他荐选?”
陈平知道,这才是萧何此次来访的真正目的。
太子殿下或许确有让吕氏参与之意,但绝非定论,否则直接任命即可,何必让他推荐?
萧何此行,一来是传达太子意向,二来也是借他之口,权衡利弊,或许还有借他之口反对此议的用意。
陈平沉思良久,方道:“锦衣卫署首脑,需深得殿下信任,且能镇得住署内那些骄兵悍将。”
依平之见,有几人或可考量:一为郎中令蔚缭,陛下与殿下皆信任有加,其为人刚正,能持重;二为典客卿顿弱,精通律法,善于谋划;三嘛……”
他顿了顿,“或许可考虑从锦衣卫内部擢升,如千户纪信,勇武忠诚,熟悉署内事务。”
陈平提出的这几人,蔚缭是皇帝近臣,顿弱也是九卿之一。
纪信是内部老人,各有优势,也各有制约,唯独避开了外戚和军中大将。
萧何认真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半晌后道:“陈大人思虑周详,萧某受教。”
“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待殿下回銮后再行定夺为宜。”
“陈大人此行责任重大,望一切顺利,早日凯旋。”
目的已达到,萧何便起身告辞。
送走萧何后,陈平站在庭院中,望着夜空中的繁星,心中波澜起伏。
咸阳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不仅仅是老秦人、勋贵的势力,就是在太子麾下的派系,都复杂不已。
太子对他固然信任,但各方的博弈、后宫的影响无处不在。
看来派他出去,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离开陈平府邸,萧何并未直接回丞相府,而是转道去了太子东宫。
此时太子孟安尚在临淄,白芷则是在太原郡。
所以东宫事务由太子妃吕雉协助打理。虞姬则负责照顾几位小公子。
吕雉听闻萧何求见,立刻在偏殿接待。
“萧侯深夜来访,必有要事。”
吕雉屏退左右,开门见山地说道。
双方都是从沛县随孟安一起来到咸阳的。
萧何躬身行礼,将方才与陈平的谈话内容,择要叙述了一遍,尤其重点说明了陈平对吕氏兄弟执掌锦衣卫的顾虑。
吕雉静静地听着,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茶杯边缘,脸上看不出喜怒。
待萧何讲完,她方才缓缓开口:“陈侯所虑,确有道理。”
“外戚掌机要,易惹非议,于国于家,皆非幸事。”
“我虽然自认为兄长们虽有些许才干,但锦衣卫署责任重大,非其所长,亦非其宜处之位。”
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丝毫没有因为提议被拒而显露不满,反而主动站在了孟安的角度考虑。
萧何心中暗暗点头,。
其实他此来,一方面便是传达的太子意向、听取陈平意见是其一,试探吕雉的态度亦是关键。
若吕雉对此事表现出热衷,甚至暗中经营,那他便需更加警惕。
如今看来,吕雉似乎并无此意,至少表面如此。
“太子妃殿下深明大义,萧某敬佩。”
萧何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依陈平之议,暂由纪信来代管,待太子回銮再议。”
吕雉微微颔首:“如此甚好。有劳相国周旋。”
她顿了顿,似不经意地补充道,“兄长们性情粗直,还是在军中效力更为妥当。宫内宫外,各有分际,方能长久。”
这话叫
萧何微微一愣,他心中了然,又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萧何,吕雉独自坐在座上,眸光深邃。
吕家昔日的坎坷,她岂会不知权力之妙?
但她更知,欲速则不达,尤其是在孟安这样雄才大略的君主手下,更要懂得分寸。
陈平的反对,在她意料之中,甚至可说是她乐见的结果。
若吕家真的骤然掌握锦衣卫这等利器,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
既能够保障吕家的存在感,又避免了成为众矢之的,最好不过。
另一边,陈平在萧何离开后,并未立刻休息,而是换了一身便服。
悄然来到了位于咸阳城西一处不起眼宅院下的锦衣卫秘密署衙。
千户纪信早已接到消息,在此等候。
纪信也是在锦衣卫中,陈平较为倚重的下属。
“大人!”
纪信见陈平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陈平摆了摆手,径直走入内室。
他将在外巡查,署内事务需有人统筹,纪信便是他选定的临时负责人之一。
“我即将离京,署内事务,你与王瑕、李焕共同执掌,遇大事不决,可密报于我,或请示萧何大人。”
陈平吩咐道,王瑕、李焕是另外两位资历较老的千户。
“属下明白!”
纪信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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