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气象台离开后，陆尧在车上也想过，要不要去取气球上的证据，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台长这事情是意外，那就没必要将人带回去审问。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案子发生在十五年之前，都已经是陈年旧案，早过了追诉期，而且台长这几年，也过得并不比坐牢更好。
他至少对人民还有点贡献，十几年守在那孤独的气象站，一个人默默无闻，也从没想过离开。
这人从一开始，给陆尧的感觉，就是个文质彬彬的文人，虽然他的文化程度不算很高，但是他的修养，是很多大学生都比不上的高尚品德。
陆尧回去之后，也想过，这样的人，如果拉去坐牢，那么天底下，还有什么人敢再出来做事呢？
法与情，本来就是矛盾的组合，陆尧对于台长，这一次，明显是偏向了情，而不是法。
………
从山上下来没隔几天，刑警队那边，很快就收的了上级的通报批评。
理由是命案迟迟不破，还搞得伯温县人人自危，大家现在晚上，都不敢不出门了。
除了这些官方的理由，队长他们也清楚，胡氏集团利益受损，也是其中很大一部分的理由。
现在都已经死掉两个骨干了，他们集团几万名“员工”，现在都指着这个项目吃饭，不能出去敛财，那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这迟一天抓到凶手，他们集团就要损失好几十万，其中还不包括一些特别渠道的收入，林林总总加起来，可是一笔大生意，别人花几十年都赚不到的大钱。
陆尧这边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少了晚上的一大块收入，他天之涯的营业额锐减，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除去原料成本，还有跟几个老板的分成，陆尧再付掉水电费和员工的工资，他每一天下来，几乎都还要赔个好几百块钱。
看着不多，可是酒店最怕的是没有盈利能力，可以是赚的少，利润微薄也不怕，日积月累也是一笔财富。
可要是负数，那这个店，日积月累下，倒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陆尧现在在等，等那一份，去黄石村调查的文件，被带回到伯温县的时候。
………
嘟嘟嘟…。
“喂，赵正，楼下管理员说，你们找我？”
“哦，资料带回来了，太好了。什么…，我最好过来看一下？”
“不能在电话里说？”
“好吧，我来看看。”
队长只是说资料很特别，可一直没说里面的内容，陆尧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过既然带回来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早一点破案，对谁都好。
陆尧也被这个案子，纠缠的太久，他现在都已经开始乏了，想着赶快结束，赶快让县城恢复正常才好。
说到底，他毕竟是个商人。
天之涯才是他的命根子。
这一天又是雨天，陆尧出门前，在门后的柜子里，找来一把雨伞，又换了一双皮鞋，就急冲冲的出门，连伊莲娜给他做的早餐都没吃。
当他到达刑警队的时候，队长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
“怎么个特殊法，电话里不能说吗？”陆尧一大早赶过来，还有点起床气。
“外面雨大，我解释不清楚，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走吧，别在外面磨蹭了。”
收掉雨伞，陆尧左右观察，也没地方放，他最后灵机一动，把满是雨水的伞面，就直接摆在了山茶山庄送的“泰山石敢当”上面。
这要是让二叔知道，以他暴戾又小心眼的脾气，还不得把人给生吃喽。
陆尧才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只关心破案，其他的事放一边，都不重要。
“哇靠…怎么这么多啊？”
刑警队是个多人联合的办公室，除了队长有一间独立的小房间外，其他人办公，几乎都在一个房间里。
陆尧他进屋时，里面的十几个科员，已经把办公桌都拼在了一块。
桌子上堆满了带回来的档案袋，陆尧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百份之多！
“这才仅仅一半，我派去的队员说，还有一半，要下午才能送过来。”
“这…，我不是说过嘛！只要十五年前的档案，除去未出生的，还有已经死掉的，黄石村再大，也就剩下几百份档案能用吧，你让他们都带回来了？”
“不是这样的，我看过了，很多档案都是重复的，他们村有很多超生的孩子，在没有人口普查前，很多人都瞒着，不往上报，也有一些是办事员没文化，填错的生日年月，连名字都是错的，修修改改，档案自然就多了，我们也没办法。”
“吃了没文化风亏啊！不过…，这也太多了吧，找到人，猴年马月啊？”
“那就…没办法喽！”
队长双手一摊，也是表示无奈，他一个刑警队的，又不管理户籍档案，别人怎么搞，他还真管不着。
再说，那时候年代太早，本就是个混乱堪的社会，大家为了吃饱饭，都在拼了命的往外地跑。
很多人当“黑户”多年，都没人知道，直到回乡后，才想起拿村里的族谱，再去补办一个身份证。
这种事情，在管理严格的城市不常见，可是对于黄石村这样的落后村落来说，各家各户的超生子女，比正规登记的孩子，要多上好几倍。
据一位专门调查农村超生问题的干部反应，这些农村夜里没电，也没其他娱乐活动。
晚上两公婆在床上没事做，除了造孩子，他们还真没其他事情可“玩”。
造完孩子就要生，那时候的计生用品又不普及，农村人家里，讲究点的还知道用个鱼鳔。
不将就的，爱咋的咋的，生就是了，反正农村粮食多，国家政策又好，从不让农民吃亏，也很少征税。
多几个孩子也养的起，别看当时的条件跟后来比，还是很艰苦，但经历过旧社会毒打过的人才知道，能吃饱饭，对农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计划生育？
那是城里人，特别是在机关单位上班人的专属，对于农村人来说，无异于一张废纸。
要不然…也不会有老艺术家，在春晚的舞台，表演《超生游击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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