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剪刀,是小盛被人强行绑走时,母亲从厨房里带出来的。
她知道她只是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但想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带走,她做不到……她想用这把剪刀恐吓那两个男人,想把自己的儿子抢回自己的身边。
只可惜,她甚至连那两个男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但现在……
她的剪刀,捅入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体内。
在极致的恨意下,剪刀在藏云君的腰间用力旋转,苍白虚弱的肌肤逐渐被鲜血所浸染,面对女人的背刺和歇斯底里的怒吼……藏云君只是默默的抿着双唇,什么都没做。
母亲捅完这一刀后,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死死瞪着这个男人的侧脸,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
就在这时……
一只手掌,轻轻抓住了她握着剪刀刀柄的手。
那手掌很大,虽然也有些冰冷,但对比已经在雨中冷到失温的女人,已经算得上的温暖……感知到这只温柔手掌的瞬间,因仇恨而粗重喘息的女人,微微一愣。
“……对不起。”藏云君沙哑的声音响起,“真的……对不起……”
剪刀就这么插在藏云君的腰间,鲜血顺着他的腰和腿,流淌到雨水湍急的街道。
藏云君已经来到躲雨的店铺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将女人放在棚下,然后缓慢站直身体……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也好。”
在女人错愕的目光中,藏云君低头看了眼自己插着剪刀的腰部。
他沉默的在那里站了很久,似乎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向雨中走去。
女人呆呆地在原地愣了许久,脸上的迷茫再度被痛苦所取代,她的人生早已被这场大雨浇的一无所有,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下仇恨?
她瘫坐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大吼:
“你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了吗?!”
“藏云君!!你谁也弥补不了!!”
“你该死!你该死!!!”
藏云君的脚步在雨中一顿。
女人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不光是藏云君,其他佝偻在家里等死的民众,也听到了……
他们挣扎着站起身,从门或者窗外看去,当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站在雨中的身影时,他们的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藏云君!!”
“他好像受伤了?”
“他腰上的是把剪刀吗?”
“是孙嫂在喊……孙嫂把藏云君给捅了??”
“藏云君!你个狗东西!!你把我弟弟妹妹还给我!!”
“我们落到这个下场,都是因为你!!现在我们要死了!你也别想活!!”
“……”
藏云君的出现,无疑让这群被夺走一切后,只能憋屈等死的民众们,看到了一丝发泄的窗口……不知是因为他浑身是血,还是因为腰上插着的那把剪刀,又或者是仇恨与愤怒侵占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他们纷纷从家里掏出家伙,歇斯底里的往街道上那人冲去!
“是谁在喊藏云君大人?!”
“我听到了!在那个方向!”
正在周围寻找藏云君和黄昏社下落的绞龙士们,也同时扭头看向那个方位,毫不犹豫的动身前往。
然而,就在他们迈步的瞬间,雨中的藏云君,手掌轻轻一挥……
下一秒,绞龙士们眼中的大雨,直接天地掉转,方向和声音彻底紊乱,根本无法再辨别方向……
他们又一次迷失在了雨中。
但愤怒的民众们没有。
豺狼般的民众们,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愤怒,手持菜刀,铁棍,甚至是砖头,从四面八方冲向那伫立在雨中的身影,他们的嘶吼声响彻天际。
藏云君的双眸缓缓扫过四周,没有人知道那双破碎眼眸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痛苦与无奈,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个人的脸,洞悉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恨。
他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沉默的将血色衬衫的领带,一丝不苟的系好……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大雨滂沱如注。
……
吱嘎——
空荡的病房中,一个披着戏袍的身影,缓缓在病榻旁坐下。
“没想到,我们又一次见面,竟然是以这种形式……”陈伶平静的声音,在病房内回响。
他看着病床上面色灰暗宛若尘土,浑身是伤的褚常青,目光闪过一抹复杂。
褚常青的手臂上,最新的一道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并不是今天留下的……如果陈伶没猜错的话,藏云君,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吞服褚常青的血。
陈伶是见过早年间的褚常青和齐暮云的,很难想象,齐暮云那样一个大大咧咧又重义气的人,是怎么在这样一个昏暗无光的房间里,靠着喝兄弟的血活下来的……人人都说藏云君猪狗不如,但这背后的苦与泪,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见证过很多九君的成长,也看过他们的结局……”
“但这个时代的你们,是最令人揪心,也是承受最多苦痛的。”
“曾经最怂的胆小鬼,成了举世皆敌的暴君;最开朗重义气的男人,被逼成了只能靠喝兄弟血苟活的恶贼;最富有生命力的你……成了僵死在这里的植物人。”
陈伶坐在椅子上,看着烛火映照的影子在墙上蜷曲晃动,看着那宛若植物般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的灰色身影,轻叹一口气。
“原本我对你,确实有些愤怒和偏见,但仔细想想,你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保留着意识……如果你能看到如今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之前做出那个决定。”
“不……”
“算了。”
“你要是还醒着……或许,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陈伶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到一旁,看了眼墙上的时间。
现在的藏云君,还在外面吸引注意,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自己这里,也要尽快回收南海君,然后去找他才行。
就在陈伶又一次低头看向褚常青之时,他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
不知何时,
两行浑浊的泪水……竟然从褚常青的眼角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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