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渊的惨状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漫天的火光,四分五裂的躯体,飞溅的血肉,士兵们绝望的哀嚎,还有导弹尖啸划破苍穹袭来时那毁天灭地的恐惧……
他猛地闭上眼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不是身体的伤,是心底的伤口在汩汩流血。
数以百计的士兵一个个倒在爆炸中,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彻底压垮。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气馁,像冰冷的铅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奋斗、抗争、牺牲……一切的意义,在那压倒性的、近乎天灾般的毁灭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人类的希望,凭他一个人,又能撑得起几分?
气馁的情绪像冰冷的铅水,不仅淹没了他,更灌满了他整个胸腔,沉甸甸得让他无法呼吸。
他死死地低着头,目光像被钉死在那片繁复的被单纹路上,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仿佛一看,自己那点可怜的坚持就会彻底碎掉。
他声音干涩嘶哑,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认命般的颓丧:“我不行了……太难了。那么多人都没了,下一个就是我。我们根本赢不了……我也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母亲的手,依旧那么温柔,带着熟悉的暖意,一遍遍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又轻轻拭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滑落、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冰凉。那动作,像在安抚一个在外受尽了欺凌、终于回家的孩子。
寂静在房间里弥漫了很久,久到张翰以为时间都停滞了。然后,母亲的声音才轻轻响起,不高,却像一道温润却锋利的光,蓦地刺破了他心头的阴霾:
“你不是天选之子。”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倏然僵直的脊背,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
“你,是天之子。”
“您……在说什么?”张翰下意识地转过头,声音卡在喉咙里。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他愣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秒。
眼前母亲的面容,像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荡漾着发生了变化。
那张熟悉的雍容典雅的脸,竟成了风四娘含笑的眉眼,身上藕荷色宽袖襦裙也变成了素色旗袍。
不,还不止。
那容颜继续在无形的笔触下勾勒,眉宇间染上古老的神性,慈悲与威严交织,那是……女娲的模样!
“妈妈……四娘?”
张翰傻傻地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断了线,只剩下嗡嗡的杂音。他无法理解眼睛看到的一切。
“我是你妈妈,也是……天后。”
她平静地陈述,声音依旧不高,却每个字都像裹着金石之质,沉沉地敲打在张翰的心鼓上,如惊涛骇浪般,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瞪大眼睛,瞳孔紧缩,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亲,风四娘,女娲,天后……
四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四段交织又独立的人生,此刻强行重叠在一个身影上。
他的认知在疯狂排斥,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们拼合在一起。
可是,她的手依然握着他的手,那温度,那轻柔的力度,那种毫无保留的、慈爱的触感……没有变。
那是母亲的手,他绝不会认错。
电光石火间,无数被他忽略的细节碎片,被这句话猛地激活,呼啸着拼凑起来——
吕莲儿与风四娘,确实从未同时出现过,自从来到这小特里亚农宫,越王宫里母亲的身影就愈发少见。
风四娘听闻宁妮有孕时,那瞬间迸发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与关怀,远超常理。
昨日,那深不可测的清洁工,在见到风四娘时,身体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敬畏的一颤……
无需任何苍白的证明,真相早已藏在细节的蛛网之后。
她就是天后。
天后……就是母亲。
那……
“你不是想问,”她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你父亲是谁?”
张翰僵硬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他还没从那滔天的震惊中缓过一丝神来,脑子里塞满了爆炸后的废墟与问号,而这个问题,无疑是所有问号中最巨大、最沉重的一个。
“你见过他。”母亲的眼中流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他一直都在。”
“符溪?”张翰下意识吐出这个名字,随即又自己否定。不,感觉不对。
“不,他只是我的侍卫。”母亲微微摇头,和蔼地笑道,“你记不记得,你不止一次遇到过的那位老者?”
那位……老者?
张翰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贪嘴而又抠门的老头儿,那个神秘出现又悄然消失的沧桑身影。
“他?”
“他就是你父亲。”母亲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抛下了最后一颗足以炸毁一切认知的炸弹。
“也就是上帝,昊天上帝。”
“啊??!”
张翰彻底失声,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短促扭曲的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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