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四处看了看，除了床头桌子上的一杯糖水，没见有食物。
“你等着，我给你买点去……”
刚想转身出门，又转头问大夫：“王姨，这情况都能吃点啥？
“有没有忌口的？”
大夫笑了：“孩子也没生呢，这不和平时一样吗？”
等钱亦文跑回来的时候，纪兰凤已经被董树果给接来了。
此刻，正围前围后地问这问那呢。
“快吃快吃……”钱亦文把一堆东西往英子旁边一堆。
英子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真是吃不下。”
“那你也多少吃点。”
好歹着，是劝得英子吃了一块槽子糕。因制作时要使用到的模具形如槽子，而得名……是那个时代最典型的糕点。 大夫看了一眼钱亦文买的这堆东西，随口问了一句：“早饭吃了吗？”
英子答道：“吃了。”
“那就尽量不要吃了……”
英子点了点头。
钱亦文又有点懵了。
这一定又是什么相当专业的知识，而且还不好说出来……
那边，俩老太太可没有钱亦文这么紧张，
正一本正经地研究正事儿。
对于她们来说，生个孩子，就是小菜再来一碟……
“亲家母，一会儿可得挑个好人踩生。”纪兰凤说道。
“嗯，是得好好挑挑。”英子妈点了点头，“一个丫头蛋子，可不能让她横踢马槽！”
“亲家母，你说谁行呢？”
纪兰凤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让四凤子来吧，我看那丫头性格挺好！”
一旁，董树果懵懂地问了一句：“踩生？怎么踩呀？”
纪兰凤解释道：“老话说孩子生出来以后，除了爹妈和自己家人以外，第一眼看见的是谁，以后性格就随谁。
“所以咱得找个脾气好点的，让她第一个进屋。”
接受了多年教育的董树果，自然不会信这个：“大娘啊，这玩意儿能准吗？”
英子妈神叨叨地教育起儿子来：“儿子，你可别不信，这东西可真有准儿！
“生你那时候，就是李老师上咱家借麻袋的时候给踩的生。
“你看你，性格像他不说，走的路子和他都一样，都当上老师了，过几年没准儿你也能像他一样当上咱平安中学的校长。”
董树果若有所思，似乎有点信了。
想了想，突然对钱亦文说道：“姐夫，要真是这么准，为了你闺女着想，我看还是别找四凤子了……”
钱亦文和英子相视一笑。
看样子，这小子的当年噩梦还没有消散，还是心有余悸……
“咋的呢？”纪兰凤颇为不解，“我看四凤子那性格挺好的呀！”
董树果呲牙咧嘴地说道：“大娘，可得了吧！人前能看出啥来呀……
“没人的时候，那小脾气一上来，真是个不管不顾啊……”
钱亦文在一旁笑道：“性格泼辣点先说不受欺负！树果，一会儿你就把四凤子给找来，让她站门外等着。”
董树果无奈，点了点头刚要出门，又转头问了一句：“不是说家里人不算数吗？”
“人家还没过门呢，哪算你家人。”英子妈推了他一把，“快点去吧……”
董树果一边朝供销社走一边想：真能准吗？要是真准，这涉及面究竟能有多大？
别再长大了打舅舅，那可完了……
四凤子见了董树果，摘下了套袖：“我刚请完假，正要去卫生院看看呢。”
董树果嘿嘿一笑：“你想不去，还真不行……”
“怎么说呢？”四凤子很奇怪，生孩子这种事情，难道还有什么别人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董树果笑道：“让你给踩生去。”
四凤子听后笑了起来：“让我踩生？老钱家这么看得起我呀？”
董树果暗想，听这意思，合着就我一个念书最多的人不懂这规矩。
当即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东西要是真准，那咱们也得早做打算……”
四凤子白了他一眼：“让你姐来！”
董树果眨巴了两下眼睛：“换着踩呀？”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英子的脸色渐渐难看，钱亦文也愈发紧张起来。
王大夫从水盆子里捞出了手套，开始清场：“俩老太太在屋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吧。”
钱亦文央求着大夫：“王姨，你就让我在屋里吧。
“你忙你的，我也不能给你添乱。
“我就是想陪陪她……”
王大夫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
没别的，钱亦文只想和媳妇儿一起经历这个艰难的过程。
虽然他知道这时候的媳妇儿和平时比，可能并不好看……
英子满头满脸的汗水，让他感受到了为什么人们都说慈母之恩是永远也报答不完的。
英子撕心裂肺的痛，他无法确切感知，只知道这十级裂痛，一定非常不好受。
但英子用力时的手劲，他是能感受得到的。
看着手臂上被攥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钱亦文想，要是以前打架的时候能使出这劲儿来，哪能次次完败？
一声响亮的啼哭，宣告了一次分娩的成功。
从此，老钱家又多了一口人……
只是，当孩子被包裹好，钱亦文走过去看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咋这么丑？”
显然，他的心理预期可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那种娇滴滴、粉嫩嫩的，一张口就是“粑粑……麻麻……”的吗？
纪兰凤打了儿子一巴掌：“丑咋整？亲生的，还能扔大道上去吗？
“再丑也得将就着，还能重生一回吗？”我觉得怪好看的…… 钱亦文忍不住笑了起来，“重生”在老妈的口中，竟然是这样的含义……
纪兰凤数落完儿子，回头冲着门外轻唤了一声：“四凤子……四凤子……
“进来吧，到你班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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