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乱的景象，被无数双愤怒的手，通过手机镜头，实时直播到了网络的每一个角落。
同时，无数中小商家的怒火在电话线和网络上猛烈燃烧。
区域经理们的电话瞬间被打爆，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客气的询问，而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接不了单！后台全黑了！备好的菜全要烂在手里！损失算谁的？”
“你们上市圈钱，凭什么拿我们当垫脚石？系统说崩就崩！”
“老子不伺候了！现在就下线！立刻！马上！把保证金退给我！”
“喂？喂？！说话啊！装死是不是？”
起初的混乱，还带着技术故障特有的冰冷与无序。但在每团总部技术作战中心，警报灯由黄转红的瞬间，空气便凝固了。
“报告！核心订单处理服务器集群响应延迟飙升！”
“CDN节点流量异常！峰值达到日常300%！”
“定位服务API遭遇海量无效请求！来源IP……天南地北，全是肉鸡！”
“数据库连接池耗尽！大量正常请求被阻塞！”
技术总监老吴的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他盯着监控大屏上如同癫痫发作般剧烈跳动的曲线图，喉咙发紧：“不是常规拥堵！是DDoS！
规模……前所未见！夹杂着针对API接口的恶意洪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试图启动应急流量清洗预案，但屏幕上代表清洗节点负载的进度条艰难地爬升了几格，随即又被汹涌而来的恶意流量瞬间冲垮，发出刺耳的告警声。
“清洗……扛不住！攻击流量还在指数级增长！有零日漏洞的味道！”
与此同时，公关作战室内的屏幕墙也瞬间被点燃。赵锐的手笔精准而狠辣。
三家极具分量的财经媒体网站头条位置，在几乎同一时间，被重磅炸弹般的稿件占据：
《独家：算法之轭下的血与泪——每团骑手自述“困在系统里”的365天》（配图：一张模糊处理、但眼神充满疲惫与绝望的骑手侧脸特写）
《佣金高达25%！小餐馆老板哭诉：每团抽成如吸血，我们快活不下去了！》（配图：一家狭窄油腻的后厨，老板对着堆积的账单愁眉苦脸）
《美团外卖上市疑云：核心数据归属成谜，独立性报告或存重大瑕疵？》（配图：一份打了厚厚马赛克、但标题隐约可见“关联交易评估”字样的文件局部）
这些报道，无一例外采用了“据多位内部人士透露”、“有接近项目核心的匿名信源表示”、“我们的调查发现可能存在……”等极具暗示性的措辞。
它们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本就因系统崩溃而焦躁不安的公众情绪。社交媒体上，每团的负面词条如同癌细胞般疯狂分裂、扩散、登顶。
“#每团压榨骑手”、“#每团吸血商家”、“#每团数据造假疑云”、“#每团系统崩了”……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汇聚成一片滔天的舆论血海，将之前“王者”宣传的金色光芒彻底吞噬。
徐为正是在顶楼战略会议室听取投行组关于基石投资者最新反馈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的。
技术总监老吴几乎是撞开了门，脸色惨白如纸，甚至来不及擦掉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徐总！出大事了！
系统……遭受大规模、有组织的协同攻击！分布式拒绝服务叠加针对性的API接口洪水攻击！我们的防御……被凿穿了！核心业务系统……全瘫了！”
老吴的声音带着一种技术专家面对超出掌控范围灾难时的颤抖和绝望。会议室里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为正身上。
徐为正脸上的表情，在听到“有组织的协同攻击”几个字时，如同被极寒的冰风暴扫过。那是一种从极致的专注瞬间坠入绝对零度的凝固。他原本微微前倾、听着投行汇报的身体，猛地向后靠在了高背椅里，动作不大，却让整个椅子的真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眼，看向老吴。那眼神里，先前的沉稳、锐利、掌控一切的王者之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足以让空气冻结的暴戾。
那不是慌乱，而是猛兽领地被侵犯、精心构筑的王国被恶意践踏时，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愤怒火焰。这火焰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死死禁锢在冰冷的瞳孔之后，反而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濒临爆裂的平静。
“全瘫？”徐为正的声音响起，异常低沉，像两块粗糙的花岗岩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刮擦的冰冷质感。“多久？”
“攻击……太猛，太狡猾！清洗设备过载，备用链路也被针对性堵塞……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两小时！这……这还是在攻击停止的前提下！”老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巨大的无力感。
“两小时？”徐为正重复了一遍，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绝不是笑，而是某种狰狞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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