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那样,萧元彻这个将他困在龙椅上、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傀儡的权臣,才会被极大地削弱实力,或者被长期牵制在遥远的北疆,无法回京继续掌控朝局!
只有这样,他刘端才有可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看到一丝挣脱束缚、重掌权柄的渺茫希望!
可是,苏凌的话,如同冰冷的现实,击碎了他这最后一点隐秘的期盼。
萧元彻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很快就要凯旋了!这意味着,那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阴影,很快就会以更大的威势回归龙台城,继续将他牢牢地按在这冰冷的龙椅之上!
一想到萧元彻那双深邃难测、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刘端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失望,让刘端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流露出半分真实情绪!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甚至努力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和真诚一些。
“好!太好了!”
刘端猛地一拍龙书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声音中充满了“由衷”的喜悦和激动。
“萧爱卿真乃朕之肱骨,国之柱石!用兵如神,运筹帷幄,实乃不世出的帅才!有萧爱卿为朕分忧,荡平不臣,实乃我大晋之幸,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他连声夸赞,语气热烈,仿佛萧元彻的胜利就是他最大的快乐。甚至眼角都微微有些湿润,不知是演技高超,还是内心复杂情绪的真实流露。
苏凌坐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刘端这番“真情流露”的表演,心中如同明镜一般。
他如何看不出天子这热烈夸赞背后的言不由衷与深深无奈?这位年轻的皇帝,比起两年前那个更容易将情绪写在脸上的青年,确实成长了太多,学会了隐藏,学会了伪装,有了几分帝王应有的城府和心术。
但苏凌自然不会点破,他顺势起身,躬身一礼,语气恳切地说道:“圣上明鉴!萧丞相常言,其所行之事,皆奉圣意,其所获之功,皆赖圣上洪福齐天,龙威庇佑!北疆即将平定,四海升平在望,此乃圣上圣德感召,天命所归!”
他将功劳再次巧妙地归于天子,既安抚了刘端那敏感的自尊,也维持了表面上的君臣和谐。
刘端深吸一口气,似乎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抬手虚扶道:“爱卿平身,坐下说话。萧卿和爱卿之功,朕都记在心里。待大军凯旋,朕定当论功行赏,绝不吝啬!”
“臣,谢圣上!”
苏凌重新落座,心中了然,这场关于前线军情的试探,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这位心思越来越深沉的年轻皇帝,恐怕要切入更核心的主题了。
他端起茶卮,又轻轻呷了一口那碧绿的云雾青,茶香依旧,但此刻品来,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这深宫权斗的涩意。
几句闲谈过后,阁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苏凌端起茶卮,借呷茶的动作,目光不着痕迹地再次扫过端坐龙椅的刘端。
只见这位年轻的天子神情自若,面带和煦微笑,正随手翻看着龙书案上的一本古籍,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召一位欣赏的臣子入宫闲话家常,聊聊风月,叙叙旧情。
之前的谈话,从茶到身体,再到前线军情,虽然暗藏机锋,但整体氛围还算平和。
莫非......天子真的打算对丁侍尧之事避而不谈?选择性地忽略过去?
苏凌心中暗自思忖,若真如此,倒也省去一番口舌周旋......只是,这可能吗?
他绝不相信,天子如此兴师动众派禁军“请”他入宫,仅仅是为了喝茶聊天,关心他的身体和前线战事。
丁侍尧之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不可能不激起涟漪。天子此刻的平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按捺,一种暴风雨前的假寐。
他不提,我更不能主动提起。
苏凌心中冷笑,打定主意以静制动,看看这位愈发深沉的皇帝,究竟能忍到几时。
就在这思绪转动间,昔暖阁那虚掩的殿门外,一个小黄门的身影怯生生地探了探,脸上带着焦急和犹豫,似乎有紧要事情禀报。
正在与苏凌“相谈甚欢”的刘端,目光专注于手中的书卷,似乎全然未觉。
然而,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一旁的杨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的动静。
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如同狸猫般轻盈地移至门边,与那小黄门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黄门连忙将怀中抱着的一摞厚厚的奏章条陈递到杨昭手中,又低声禀报了几句,这才如蒙大赦般躬身退下。
杨昭抱着那摞奏章,转身,依旧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垂手站定,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刘端似乎这才被那摞新送来的奏章吸引了注意,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杨昭怀中,微微蹙了蹙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被打扰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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