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道喝酒的小伙伴中落榜的众人已经各回各家了，只剩邱临风一个闲人还在朝歌，恰巧鹿黍离邀他出来坐坐，邱临风便带他来了这里。
邱临风有一个典型的武夫的脑袋，能直来直去绝不转弯。以他的直肠子，完全没有想到鹿黍离不能喝酒这件事，只想着把这样一家好店推荐给鹿黍离了。
因此他现在有些不好意思，让鹿黍离在一旁干坐着。
“喝一点应该没问题吧，你可以抿着尝一尝。”邱临风这样建议道。
鹿黍离很听话得就着邱临风的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被呛到，咳得说不出话来。
邱临风被这阵仗吓到了，连忙把杯子挪到一边，帮鹿黍离顺气，“没事吧？”
“没...咳咳咳......没事......咳咳......”
当邱临风终于可以停下拍着鹿黍离背脊的手时，鹿黍离已经去了半条命。
“其实你不用太照顾我，今天约你出来，是为给你送行，大军离京这样重大的场合，我这样身份低微，必然是没有机会亲自送你的。”
邱临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或许是他心中的正义感英雄主义作祟，让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照顾自己这样一件事让他很不安心。
“这次出去，就是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了，一定注意。”
邱临风对这种类似于“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爱惜身体”之类的临别寄语早就不以为然，他从十几岁以来就在刀光剑影里穿梭，比鹿黍离这样叮嘱他的人更了解战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因此他只是敷衍得点点头。
“你等等。”鹿黍离找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红漆浸过的桃木小牌，上面串着玛瑙的细珠和红色的穗子，正面是一副阴刻的罗汉像，刀法简陋，背面是一个佛字，或许是在哪个寺庙中花几文钱求的佛牌。
“这个给你，是我临行前葛艾为我求的，如今你要出征，祝你武运昌隆。”
邱临风愣了一瞬，鹿黍离看他的神色有些误解，以为他不知道葛艾是谁。
“啊，葛艾是从小伴我长大的侍女，虽然是求健康的佛牌，但我也没有别的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喏，你拿着吧。”鹿黍离把小牌塞在了邱临风手里。
邱临风忽然明白了，虽然礼轻，但是这也是鹿黍离能拿出的不多的礼物。
他展颜一笑，把小牌收在了怀里。
“多谢了。”邱临风勾起唇角举起了酒杯，向鹿黍离颔首致意。
从这一刻起，鹿黍离不再是有着千篇一律面貌的需要他保护的弱者，而是独一无二的朋友。
一壶酒将要喝尽的时候，酒庐老板的小女儿明月走了过来，问他俩要不要续酒，邱临风笑着谢过小姑娘的好意，明月红着脸跑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老板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别害羞了，人走了。”
明月抬起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的围裙，目送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老板忽然有些庆幸，像他家这样的平凡人家与探花郎之间绝无可能，这样女儿就不必担忧时时可能到来的丧夫之痛。
“你今天有事吗？既然出来了就晚些回去吧。”邱临风在小摊上挑选着剑穗，问道。
“宵禁前回去就行。”
没想到邱临风呵呵笑了起来，“傻了吗？不久后太子大婚，最近的宵禁都撤了。”
“太子大婚？和哪家的姑娘？”鹿黍离难得的有些好奇，商元祗也算他认识的人了。
“安南公纪钧的女儿，纪若望。”
鹿黍离点点头，想起了那个如火烧云一样燃烧的女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走吧，我再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邱临风给摊主付过钱，走向鹿黍离，两人又一同去看别的铺位。
明月初升，一轮圆月在轻云间时隐时现。
鹿黍离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就这样跟着邱临风走了一整天，他现在虽然觉得脚疼，脑海却一片清明，并没有觉得混沌。
“你看，州桥明月。”邱临风忽然停下了脚步，手指向前。
鹿黍离顺着邱临风的指向看过去。
银月波泛泛，正含着一轮明月的是弯弯的二十四孔的拱桥，水面上的倒影与桥拱又成了第二重的圆，明月正正在其间，两岸的水波倒映着岸上的红灯笼，延伸到视线到不了的远方。
撑着平船的船家为了保护这一方胜景，特意从没有月亮的桥洞中穿过，以防那水中的圆月碎裂，桥上有带着孩子的夫妻，孩子太矮看不见水中的圆月，父亲举起孩子在肩头抓住孩子的两脚，孩子在父亲肩头伸着手，想要去够他永远摸不着的月亮。
纪若望在船上仰头看到这一幕轻轻笑起来。
商元祗看着纪若望也笑起来。
在他俩身后坐着的纪若珽和纪灵枢有些酸涩的看着他俩。
今天纪若珽和纪灵枢格外地能达成共识，虽然他俩平时关系就很融洽。
“我有些不甘心，我的白菜要教人拱了。”纪若珽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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