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白念娇才幽幽开口道：“奴家刚刚所见，廖道友也是半妖血脉？”
“半妖血脉，什么意思？”廖杰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白念娇自嘲地笑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是助力也是瓶颈。”
廖杰盯着她若有所思。
“道友想来也见过宗内供奉的那尊许真人肉身。”白念娇接着说，“以道友的眼力，恐怕早已看出，那肉身并非纯正的人族。”
廖杰点点头道：“不错，难道那许真人也是半妖血脉？”
“那妖道本是纯正的人族。”白念娇面色恨恨，“可是他修炼旁门左道需拿婴童炼丹，所以四处流窜，拿妖物作乱来掩饰自己的丑行。”
“后来妖道来到兰城清河山，见山上一条静修千年快要化蛟的白蛇，不由心生歹意，在此经营道场，想要借机炼化白蛇。”
白念娇目光幽远，继续说道：
“一蛇一道缠斗多年，可却仍然分不出胜负。妖道继续拿孩童炼丹，四处宣扬是蛇妖作乱，而白蛇也终于修成圆满，即将渡劫成蛟。”
说到这里，白念娇忽然咬牙切齿，脸上涌现出滔天的恨意来。她紧紧攥着手心，接着说道：
“天地人妖，各行其道，想要跳出血脉的桎梏简直难如登天。白蛇渡劫时，三日电闪雷鸣、三日大雨滂沱。那妖道早有感应，见白蛇就要成功化蛟，不由得心生歹意，竟然趁白蛇渡劫发动偷袭，想要掠夺蛟龙血脉！”
很快，她又露出一丝冷笑：“可妖道终究是低估了白蛇的狠烈，在最后关头，白蛇索性舍弃躯壳，全身精血神魂涌向妖道，反其道而行之占据了他的人身！”
廖杰静静地听着，忽然开口问道：“所以清河御兽宗供奉的那个许真人，其实已经是条白蛇了吧？”
“是，也不是。”白念娇叹了口气，“妖道贪图白蛇的千年修行，白蛇又何尝不贪恋最适合修炼的人身？白蛇占据了妖道，血脉终究已经不纯，成了半妖血脉。之所以还供奉许真人，不过是人间容不得妖物开宗立派罢了。”
“好一个清河御兽宗。”廖杰低声喃喃，“如此说来，白道友就是那条白蛇了？”
熟料白念娇这次依旧摇了摇头：
“白蛇占据妖道肉身后，修为突飞猛进，可是因为血脉不纯再也难以成功化蛟。再加上夺舍时留下诸多暗伤与隐患，寿命早已是灯枯油竭。所以它干脆蜕去肉身，孕出幼蛇来重修。奴家，或许要叫它母亲罢。”
“原来如此。”廖杰忽然明白她供奉许真人肉身的另一层含义。
白念娇面色凄苦，让人心生怜爱：
“可惜奴家终究也未完全脱尽人族血脉，又不甘心以蛇身跨入永黯，这才苦苦等待化蛟的一线机缘。念娇，即是念蛟。”
“白道友如此毅力，在下真是佩服。”廖杰像是压根就没听出白念娇话中的意思，不咸不淡地答道。
白念娇心中气恼，脸面上却不敢丝毫表现出来。她眼睛转了转，又顾左右而言他道：
“半妖血脉，虽然初始时修炼事半功倍，可是两股血脉相掣肘，终归会遇到瓶颈，最后寸步难行！”
廖杰面色微变，想起自己神念结界与肉身结界融合成五雷结界雏形时，巨人血脉忽然阻挠的情形。
他收摄心神，试探着问道：“不知白道友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就在道友手上。”白念娇目光灼灼地望向廖杰手腕上的金龙手环。
“白道友这是何意？”廖杰皱了皱眉，神色略微有些不悦，连那五雷结界也若有所感地开始电闪雷鸣。
这条白蛇还真想打小金龙的主意？
觉察到廖杰的不悦，白念娇赶忙解释道：“廖道友莫要误会，奴家并非想染指你的宝物，只是在说破解之法。”
见廖杰脸色微微和缓，她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
“这破解之法说来简单，只要壮大其中一支血脉，吞噬掉另一支，瓶颈自然化解。可是，这真要做起来么，却是难如登天。譬如说奴家想要化蛟，压制吞噬人族血脉，就需要一滴血脉层次更高的蛟龙精血才成。”
吞噬掉其中一支血脉……廖杰面色不变，心中则暗自嘀咕，自动忽略了白念娇所说蛟龙精血的话。
在神念未突破永黯、演化出五雷结界雏形之前，巨人血脉其实已经在这么做了。他能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巨人血脉的觉醒，自己正越来越向纯粹的巨人变化。
可是在得到五雷观蝌蚪状符文之后，地球人的血脉似乎是找到了靠山，发展到现在竟然有了和巨人血脉抗衡的资格。
现在再想驱使一支血脉吞噬掉另一支可就没那么容易，廖杰确信那必将是两败俱伤的残局。
况且，他也不会放弃地球人的血脉，成为一个纯粹的异族。
反之亦然，巨人血脉现在是他得到的最大机缘，是一套直通至高的完整传承，他也不可能轻易舍弃。
世间安得双全法，安得双全法啊！
“廖道友……”见廖杰默不作声，白念娇紧张地瞅着他的脸接着说，“你或许不是很了解我蛟龙一脉。我们一脉气血旺盛，赐予精血提携后辈乃是常事……”
廖杰摸了摸手环：“小金尚且年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况且，它刚吞食完摩奥的魂血陷入沉睡，一切等它醒来后再说吧。”
白念娇一时语塞，白玉般的脸上微微有些羞红。这金龙看起来确实还年幼，自己应该是它的前辈才对，说提携后辈这种话岂不是老不害臊？
扑通！二人正说话间，旁边忽然发出声响。
摩奥死后，那具木乃伊傀儡也渐渐失去了控制，五雷结界不断净化着他身上的阴气，让他终于回归成一具尸体掉落地面。
廖杰正好寻声遁走，不再理会白念娇，来到尸体近前查看。
木乃伊身上的绷布已经完全腐烂跌落，露出下面干尸般的躯体。
汉朝天师尸体早已不复之前那般模样，被炼成傀儡后，躯体里蕴含的真实之力也被压榨干净，现在看起来腐朽不堪。
廖杰从摩奥记忆里洞悉一切因果，不由得叹了口气，手中涌出团雷浆，将汉朝天师的尸骨融为飞灰，撒在了清河山脉中。
这里确实是个安息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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