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静静凝视着李煦。李煦愣了愣，然后目光一转，见李茂身前的韩倾城也用一种似乎有些怜悯的目光静静望着他。
烈日炎炎，即便行走在树荫下，也能感觉道空气里燥热而沉闷的气息，李煦却无端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眨巴眨巴了眼睛，李煦下意识挪动视线，望向武慧儿的方向。
“那个，我只是猜测一下最坏的可能，好让九娘你能有所防范。”危急时刻，李煦脑子转得飞快，稍微磕巴了一下，立刻利落地说出了一个完美至极的借口，“九娘，李茂和倾城公子说得都是最好的情况，可是杨微的性子最是善变了，咱们应当往好里想，但是也要有最坏的打算，你说是不是？”
李煦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后依旧一脸诚恳关切地看着武慧儿。李茂惊讶地收回了下巴，也为李煦的机智点了个赞，看来这小子要么是平日里扮猪吃老虎，要么今日运气逆天急中生智，反正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
武慧儿却这么好打发，只是摸了摸腰间，没有鞭子，却甚是淡定地看了李煦一眼：“说得这么好听，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又不信。”
李茂噗嗤一声，看戏看得太认真，差点喷出口水来。就算最后关头收住了，还是有些许口水溅了出来，落在了韩倾城身上。韩倾城愣了愣，随后转头看向李茂。李茂讪讪地摸出帕子，在韩倾城胳膊上擦了擦。韩倾城一身银白色的胡装，实在看不出来口水溅在那里了，只能随便擦擦聊表心意。
韩倾城叹了口气，将李茂手里的帕子接了过来，在左脸上擦了擦，然后将帕子还给李茂，轻笑了笑道：“茂二郎君怎么如此激动？”
看到这么好看的戏，能不激动吗？李茂讪讪地收回帕子，尴尬地笑道：“失礼了失礼了！倾城哥哥你别生气，我那里有几本我兄长淘来的孤本，我明日让人送两本到你府上去，算是赔罪，如何？”
韩倾城：“……好说！”也不知长乐郡王世子知道了会作如何感想！
比李茂更震惊的是李煦。他知道武慧儿无耻，可没想到她这么没套路。而且看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李煦更加觉得瘆得慌。
李茂只会幸灾乐祸，韩倾城倒是聪明，只是在武慧儿面前从来不偏袒别人，韩士双还是个奶娃娃什么也不懂，李煦无奈地将目光转向嫡亲的兄长，蜀王李勖。然而一转头发现李勖不知何时已经离他那么远了，倒是杨蒹还没有走远。李煦看过来，杨蒹微微一笑，问道：“齐王殿下有何吩咐？”
李煦摇摇头，不知该跟杨蒹说什么。
其实武慧儿也没说要做什么，但李煦就是觉得心里慌慌地，他觉得自己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那边李茂帮韩倾城擦了擦袖子后将帕子收了起来，问武慧儿道：“九娘，李煦这么欠揍，你怎么不打他？”
武慧儿看了看手里的弓箭，往李煦的方向拉了拉弓弦，撇了撇嘴：“怎么打？我手里没鞭子，总不能直接一箭射死吧！”
李茂哦了一声，狗腿道：“我下次记得给你拿鞭子。”
武慧儿觉得这个可以有，点了点头，不胜欢喜道：“那感情好，反正你拿着弓箭也是做做样子，什么也射不到，以后干脆别拿了，给我拿鞭子就好了。”
因为大家都是熟人了，除了杨蒹，其他人都没觉得武慧儿这话有什么不妥。杨蒹从来不管闲事，纵然觉得武慧儿说出来这句话对李茂来说太直白犀利了些，也只是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已，和一旁全程无语的蜀王李勖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都保持着得体地微笑，然后缄默着。
来玉的目光一直关注着所有人，这是他的习惯，作为齐王殿下贴身护卫，关注齐王殿下身边的所有事情，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放过乃是他职责使然。见到李勖和杨蒹相视而笑，沉默的来玉忽然问道：“杨参军在笑什么？”
杨蒹对来玉没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讨厌，属于不咸不淡那种，当然咯，也不止是针对来玉。杨蒹此人，看着一本正经，其实比谁都冷淡，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不咸不淡，偶尔有点小幽默，但从不走心。
李煦对来玉搭起来的架子非常满意，还不等杨蒹和李勖回话，便忙忙道：“还能笑什么？肯定是在笑九娘！两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心里不知道在怎么笑话我和九娘呢！”
杨蒹淡淡看了李煦一眼，脸色冷冷淡淡，但不失恭敬，微微一笑道：“齐王殿下多虑了。我家殿下只是笑话殿下，没有笑话郡主的意思。毕竟郡主没什么可笑的，齐王殿下觉得呢？”
虽然没有如愿将李勖和杨蒹拉下水转移武慧儿的注意力，不过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现在他跟李勖杨蒹吵起来，武慧儿应该就不会继续揪着他不放了，最好能将她的注意力全部转开，然后彻底忘掉自己刚才一时脑缺得意忘形的言语。于是李煦故作深沉地沉了沉脸道：“我有什么可笑的？杨蒹你这是以下犯上！”
杨蒹丝毫不曾在意，淡淡一笑道：“殿下言重了，而且似乎有所误会。我家殿下可能是在笑齐王殿下，我却不是。在下只是看到这林中性情忽然想到了一些昔年与殿下相遇的情形，心里欢喜不甚，故而发笑，并无嘲笑齐王殿下的意思。”
李煦看向来玉。来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善言辞。
武慧儿忽然出声问道：“咦，你跟李勖相遇，说得如此暧昧，你们相遇很特别吗？”
杨蒹笑而不语。李勖却是忍不住抚了抚额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杨蒹，讪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说也罢。”
杨蒹怎么跟李勖遇上的，长安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就是杨蒹的来历，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是知道他不是华阴杨氏一支，但也属于前朝皇室后裔，据说他们这一支分散在各处，已经没落地不成气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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