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她不知道。
宋方松了口气。
如果红知道白毛等人的所作所为，甚至于他们的行为就是红受益的，那宋方必须要警惕了。
“这都怪你，你知道吗？”红突然嗤笑一声，“如果不是你和我的女儿……”
“咱打住哈！”宋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是车轱辘吗，一样的话，颠三倒四地拿出来讲。说到底，我也只是负责埋尸体，我到的时候真正的你都已经挂了。”
“所以这事儿你不打算管了？”红问。
宋方耸耸肩。“这又不是我的街区。反正我今天已经杀鸡儆猴，处决了阿衡的小弟。不过他们到底能消停几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还有哦，必须要申明，当前的房租价格接近街区居民能够承受的极限了。这次甚至出现了因为交不起房租而自杀的情况。当然了，这里头有八字胡等人的逼迫，可八字胡他们是求财不是求命。如果不是房租先把他们逼到死角，那家人也用不着上吊，是吧。你确定保护人还要涨价？”
红点点头。“今天课间时我跟他谈了很久，还是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那没办法了。”宋方说，“相信过不了几天，你的街区就要不存在了。珍惜它吧。”
红咬紧嘴唇。
街区是她存在的根本目标之一。
菲娜在分裂出红这个人格的时候，将她认为的她母亲最看重的两样东西赋予了这个新人格，其中一个就是对街区的占有。
它就像是写在红体内的核心代码，一旦触及到，就很有可能引发她的混乱，甚至她这个人格的消解。
所以此时的红就如同检测到了入侵病毒，正在试图调动防御机制。
宋方在一旁冷眼旁观，耐心等待。
终于，红咬了咬牙，对他说：“……如果，我请你帮我渡过难关，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渡过难关。”
宋方微笑道。
“因为这次保护人让房租上涨，是为了凑钱购买奇珍。”红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奇珍，但不管怎样，你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你就有了谈判的权力。”
宋方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保住你的街区，我要你把街区代理人的位置，让给我。”
“不可能！”
红不假思索，“街区是我的！你休想夺走！”
宋方摊手。“所以咯，就请你抱着你的沉船愉快地慢慢下沉吧，红小姐。”
“我要是把街区代理人的位置给你，我就不是慢慢下沉了，是直接跳海！”红说道，“我要拥有街区，如果我不再是街区代理人，那我还拥有个毛线的街区！”
宋方摇摇头：“那可不一定。街区代理人，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对于已经失去了红这具身体的你来说，有它没它都一样。
“把它给我就不一样了。一旦宋方成为街区名正言顺的所有者，那么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街区活动。
“再说了，此时此刻，你倒是拥有街区代理人的身份，但有什么用呢？你除了坐在这里，守着终端，给这个人打打电话，给那个人发发信息，你还能做什么？白毛和他的小弟们冒充你的名号在街区作威作福，你别说管了，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你将街区代理人的头衔给我，你一样可以坐在这里打电话发信息，之前我不阻止你，之后我也不会阻止你。对你来说，生活没有任何差别，而你却能保住你的街区，这买卖合适吧？”
红死盯着宋方，似乎想要把宋方看穿。
她说：“我总觉得这里有猫腻。”
当然有猫腻。
街区代理人，虽然只是一个名号，可它毕竟让红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个街区。
一旦失去这个名号，红即使还能对街区发号施令，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但这跟街区因为房租过高而崩溃不同，将街区代理人让给宋方，是红自己做出的选择。
往小了讲，是红自己做出的选择。往大了讲，是这个个体生命做出的选择。
在意识层面，红和菲娜相互分离。但在潜意识的海洋中，两者必有联通。其中一个做出的选择，对她们都有影响。
一旦菲娜意识到“自己的母亲能够对街区放手”，那么红的存在，势必会遭到削弱。
当然了，红真正被制造出来的原因，是菲娜对杀死母亲产生的愧疚心理。失去一个街区代理人的名号动摇不了这个根本。
不过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嘛。一点一点来，总有一天，菲娜会从红的枷锁中解脱。
宋方笑而不语。
红咬牙，“我死了，菲娜也会死。”
宋方撇撇嘴，对此抱保留意见。
他学着红常用的语气，甜蜜蜜地对红说：“亲爱的，你应该知道，奇珍是很贵的。你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总不能自己一毛不拔，对吧？”
如果说街区因为房租而崩溃是从外部攻击红的病毒，他的提议就是木马，等着被红亲自邀请进去。
是被外部击溃，还是吞下特洛伊的木马，就看红的选择了。
从红的小嘴里，传出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
终于红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好。街区代理人的名号，我给你。至少你要上门给保护人送奇珍，总得有点名头。”
宋方抚掌笑道：“太棒了。恭喜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也有要求。”
“太过分了吧。我打出血才换了个虚衔，你竟然还要加码。”
“听我说完。我给你这个头衔，是为了能够保住街区，如果你保不住怎么办？”红说完，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我想到了。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要亲自杀死菲娜的人格，如何？其实也不用杀死，你只需要当着菲娜的面，对她说：‘我不要你了，因为你把你的母亲杀死了。’就行，如何？”
说完，红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神情：“要不然，这街区代理人的名头还是我自己顶着吧。我会告诉你保护人在哪里住的。”
啪嗒，宋方的脸冷了下去。
“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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