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踮起已经踏在木凳上的脚尖，颇为费力地搅动着手持着木棍的胳膊，让缸内正在加热的药剂混合在一起……
这道工序必不可少，但是颇具危险——如果是正常人，此刻玩玩不能继续再待在这个全封闭式的空间里。
就连魔女本人都别过脸去，一旦被从缸内扩撒开来的气体寻到眼睛，保不好视力就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
虽然艾莲在魔女之家里不管受到什么损伤，只要她有这个意愿，时刻就能恢复自如；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此认为自己可以无节制地继续损害自己本就残破不堪的脆弱躯体。
在即将完工之际，艾莲跃下木凳，想起了某件事，注视着黑猫的眼睛：
“我记得这次你吞食的灵魂数量不少吧，我的愿望呢？”别看她对死在这里的人命漠不关心，但她依然有将这些筹码的数量记在心上。
艾莲觉得这些年下来，也该是时候得到自己作为魔女的酬劳的时候了。
“不行。”猫的三瓣嘴形吐出了某个冰冷至极的答案。
它像是完全预料到般迎接着艾莲下一刻像是要杀人的眼神，并作如沐春风状。
艾莲一时之下的冲动和怒火它完全可以理解，这是身为魔女必要的素质，待会这个几百岁高龄的女“孩子”自然会清醒过来的，它如此深信。
如它所想，艾莲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知道无谓的怒火帮不了她任何忙。
何况，黑猫作为恶魔，虽然有可能对任何人撒谎，但对于身为魔女的她而言，却几乎从来没有过胡言乱语的时候。
她颤巍巍地颤动因为紧张而泛白的嘴唇，克制住快要喷出来的一口郁气，问道：“为什么？”
如果是恶魔临时起意，打算坐地起价让她继续持续自己的魔女生涯直到永远……
艾莲很难得地用符合自己外表的单纯思路来胡思乱想，这是她在只有极为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失态之举。
而黑猫看穿了她的过度紧张的心思，并直接打断道：“不是艾莲你想的那样。”
它再度从橱窗那里一跃而下，掷地无声地坠落在艾莲脚边，抬头看着她，仿佛这样的视角能让她感到稍稍安心。
“那些灵魂不太好吃，仅此而已。”恶魔挑明了说。
“嗯？”
当然的，这次觉得莫名的自然就成了艾莲这边。
黑猫咧开了自己的嘴，露出了其中虽然幼小但锋锐的，猫类特有的牙齿：“对于我们而言，灵魂的质量也是十分重要的。”
在过去那些年里，艾莲通过这栋魔女之家通过欺骗、狩猎、放饵得来的无数猎物中，他们其中大多数无不是怀着绝望、痛苦、悔恨、不甘等情绪逝去的。
但说是老套也好，坚毅也罢；那天艾莲外出魔女之家，险些将自己暴露在猎物面前——那是她有史以来距离彻底的死亡最为接近的一次。
而她的出现，给了那群人希望，直到死亡为止，那批人大多都是怀着对最终胜利，战胜魔女的炙热感情而消亡的。
虽然他们最终的结果依然逃不掉灵魂被黑猫吞噬掉的命运，但每次黑猫事后品味起来的事后都觉得一阵难受。
因为这样得来的灵魂实在是太不合恶魔的口味了。
按照过去艾莲作为魔女的行为方式，最起码也该将他们先引诱进宅子里再动手才是正理。
到时黑猫可以自己操弄，别小看了它作为恶魔“烹调”饮食的能力，它可以用各种人类所难以想象的形式来把一个性格坚毅的人折磨到主动求死的地步。
举个例子，孩子是最容易陷入绝望的——只要稍稍给予黑暗的环境，以及一点点疼痛，他们就会悲哀哭号到不能自拔的地步。
这些折磨人的手段对于这栋魔女之家而言完全就是小儿科，只看有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所以它才会对艾莲感到不满，觉得她这次真的是因为一时无意义的举动而干了傻事。
要不是她那位奴隶回来的及时，后果只怕会变得更糟。
艾莲也绝对是心思灵动的类型，她只需稍稍一点通就想起来了其中的关系。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犯下的失误，其实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过嘛，说到底只是质量有所不及罢了；”眼角垂下，将猫科特有的在昏暗环境下发光的眼瞳晶体遮蔽住：“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弥补。”
同时它承诺道：“艾莲你也大可放心，再过不久之后你就可以实现你的心愿了。”
它虽然身为恶魔，可对于向自家魔女承诺的事情，可绝不会轻易食言。
相信过了这么多年下来，艾莲自己也该知道这个道理。
“好了，我们不妨来看看你炼出了什么好东西吧~”它试着转移话题。
这可是艾莲难得的亲手炼制药水，以往更多的可都是乌鸦恶魔亲自送来的成品。
炼药用的炉火早就自然熄灭了，它也不在意，毫不犹豫地就窜上高处指着艾莲让她快将药剂倒出。
艾莲对它这种完全没有实质性帮助的乱喊乱叫嗤之以鼻，先转身从壁橱里取出几个空的玻璃瓶罐，作为盛放药剂的器具。
然后调动意识，让魔女的魔力能流淌到指尖，将还承载缸内的成品药水随之外流。
液体随其摆弄，形成了一条纤细且长的水流，依照艾莲的意识，最终汇入了她取出的几个空瓶内。
直到缸内只剩下了提炼下的渣滓为止，全部的药水皆以全部被艾莲保存了下来，并因奇妙的魔力影响而自己冷却了下来。
瓶子装满，按上木塞，艾莲冷淡地瞥了一眼自己提炼出的药水——
泛着漂亮的水晶绿色，通透明艳，杂质已经被自然过滤，液体表面还自然地渗着一层淡淡的萤粉状物体。
艾莲并不急着将这些药水使用掉，而是颇为费力地将它们抱起，再重新塞回壁橱，与自己已有的药剂们摆在一起，组成颇为壮观的展图。
将它们全部封存起来，只留下唯一的一小瓶。
照着她的预计，应该还要进行至关重要的一个实验步骤。
奴隶就是最好的人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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