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平阳长公主面色有些不快，“你先退下吧，我同温姬说说话。纭蒲，找人带小娘子去梅苑逛逛。”
阿皎行了一礼，随侍女退下。
看着阿皎的背影，平阳长公主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女子便是她？这容貌虽然出色，但是她像了一个不该像的人。”
心气也颇高，不好拿捏。
温姬道：“是有六分相似，故而妾也并不把心思都寄托在她身上。”
平阳长公主有些怔忡，似是陷入了一种怀念的思绪，“她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亲人么？”
“白驹是妾从边塞带回来的，颅上受过伤，前事都忘了，故而也不知道其从前境况。”温姬笑着开口道，“不过殿下也不必惋惜，妾乐馆中还有一女，资质卓越，更胜白驹。”
平阳长公主回过神来，挑眉道：“果真？”
白驹已是昳丽难得，竟然还能有比白驹更为出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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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皎知道，自己就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
今日侯府中高朋满座，皆是来拜访长平侯卫青的，虽然说如今卫皇后宠爱不比当年，但是仍然深得陛下信任，卫家一门五侯，太子地位稳固，卫家仍旧是煊赫显贵。
侍女引阿皎一路到了梅苑，平阳长公主喜好红梅，梅苑中种着百余株红梅，灼灼开放，花繁浓艳，暗香清逸，望去如同彤红云霓，耀目华美。
迎面走来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女，为首的少女穿着银红色的深衣，外面披着雪色狐裘，眉眼微微上挑，透着些骄矜神色。
“女君。”一边的侍女屈身行礼。
长平侯与第一任妻子育有三子一女，平阳长公主也与平阳侯曹寿育有一子一女，听闻二位女君的年纪差不多，那么这位骄傲的少女不知哪一位。
她的目光划过阿皎，在阿皎的脸上顿了一顿，“这是谁？”
“这是乐馆里来的女医，刚为长公主诊完脉，长公主命婢子带女医来梅苑里走走。”侍女答道。
“女医？既是女医，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
“璧君。”身边一个穿着柳绿色深衣的女子柔声道，“这毕竟是母亲的客人。”
原来一身银红色深衣的女子是平阳长公主与曹寿之女曹璧君，而这身着柳绿色深衣的女子则是卫青的长女卫含光。
“客人？含光，前堂那些才是客人，而这种人，不过是下人罢了。”
曹璧君轻蔑地看了一眼阿皎，但是想到此女的容貌，心里又不由得涌起一阵不适，道，“今日来往皆是显贵，似是这般身份低微的人便不要带往前堂去了，省得冲撞了贵人。”
侍女低声答道，“是。”
曹娘子一贯是这样的脾气，何况今日冠军侯要来府上贺寿，娘子自然是不想任何女子出来抢了自己的风头。
卫含光饱含歉意地看了一眼阿皎。
阿皎不动声色，退到一边，等着一行骄傲的贵族少女过去。
侍女对阿皎道：“既然女君吩咐了，便麻烦娘子在梅苑里稍候片刻了。”
阿皎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微微笑了一声，映着满树红梅，娇懒慵丽，“无妨，此处梅苑甚美。”
她不说话时，眼睫低垂，倒是有一种难言的沉稳矜贵。
不过走了几步，竟然疏疏落落地下起雪来了。
今年长安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冬至。
侍女道：“婢子去给女医取伞，女医……便在此处等着，不要走动。”
阿皎看出她脸上尴尬之色，点了点头，“多谢。”
不走动实在是有些冷，她搓了搓手，沿着梅林百无聊赖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梅林深处，这后面是一道矮墙，阿皎有些绕晕了，左看右看，觉得每一株梅树都一样，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
她想了想，左右此刻梅林中无人，她跃到高处看一眼当时无妨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先试探着喊了几句，“有人么？有人在么？”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回话。她放心了，提起裙裾，一跃便上了那道矮墙。
此时天寒地冻，她的腿脚也有些冻得发僵，在矮墙上没站稳，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阿皎站稳身子时，面朝矮墙外。长平侯府的后面是一处荒废的宅院，里面荒草丛生，此刻已经积起了薄薄的雪。
阿皎突然屏住了呼吸。
那薄薄的雪里面……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厉喝，“立于墙上者谁？”
阿皎正在出神，冷不防被这一声吓到了，一个趔趄便要栽下来，她回头一望，只看到一个人分花而来，身影到处，红梅白雪簌簌而落。
阿皎心中一惊。
怎么这么快就被人抓包了？
她一跃而下，跃下的那一刻听见一个略带急促的声音道：“站住！”
若是站住了，回去可不得被温姬吊起来打？
听得那人分花追来，阿皎连忙提起裙裾往那人走来的反方向快步离开。
不过绕了几株梅树，突然面前一片开朗，心急如焚的侍女看到她从花树之后绕出来，一瞬间转忧为喜，“女医去哪里了，乐馆温主事已经在侧门等候了。”
“是我不好，随意逛了逛竟迷了路，劳烦姐姐带我去侧门吧。”阿皎掸了掸身上的落花碎雪，略带急切地道。
二人很快便出了梅苑，到了侧门，乐馆的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温姬掀起车帘问她，“怎么才来？”
阿皎一跃上车，“没什么，碰上了长平侯府的曹娘子，她不让我往前堂去。在梅苑里走了走，谁知道迷路了。”她给自己通红的手哈了口热气，“我之前到底是伤了底子，一到冬天手脚都发寒。”
温姬冷笑一声道：“妒心如此之重，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有其母必有其女？
阿皎将手靠近炭炉烘烤。
看起来温姬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亲近平阳长公主啊。
阿皎道：“不过那卫娘子看着倒是十分柔婉，不似是一家教养出来的。”
温姬不以为意道：“平阳长公主和长平侯虽然是夫妻，但实则也是貌合神离，以平阳长公主的心性，终究是对这个夫君的出身有些许芥蒂的。”
阿皎道：“难道姻亲之事，必得要门当户对么？”
温姬替她擦去狐裘上的雪水，“有时候门当户对，金尊玉贵，也未必便幸福美满，只是世人都通常艳羡这金玉辉煌的表象罢了。”
如同天子和废后，平阳长公主与长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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