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海棠色百蝶穿花云缎裙如何？”
“许是太过艳丽了些。”
“唔……那这件呢？白色暗花？”
“又太过寡淡了些。”
一家成衣铺子里，林淑雯看着掌柜取出的夏装，为出席邺王的生辰宴挑挑拣拣。
“那我们换一家看看。”
姜宓本就是来作陪的，自然没什么异议。
虽已入了夏，但今日那轮烈阳时不时被乌云遮蔽，加之有风，倒也不觉炎热。
街道上行人便也多了一些。
又拐进一家成衣铺，等待掌柜去取衣裳的间隙，林淑雯眸光闪了闪，小声道：
“其实我有些想穿白色裙裳。”
说着她有些脸红，“邺王殿下就总是一身白色锦袍，若我……岂不是看起来和他更相配？”
闻言，姜宓又仔细打量林淑雯一眼，是个清丽佳人。
“自是可以，但刚才那种看起来就像是纯素白的裙裳还是不行……”
林淑雯目光落在姜宓身上，因为姜宓今日就穿了一身纯素白的衣裳。
即使是夏日，她也没有如寻常贵女妇人一般穿那抹胸薄纱，身上衣裳宽袍大袖，裙摆曳地，可布料垂下，难掩她身姿袅娜。
加之姜宓眉眼精致如画，肤欺霜雪，风吹起裙摆时，整个人仙气飘飘，看着就让人生出一种她下一秒就会飞升而去的错觉。
并不寡淡。
姜宓也察觉到了林淑雯的视线，她话语顿住。
两个人沉默了一瞬。
姜宓素来知道女子心思敏感，容易多思多想，便垂了眉眼，语气低迷。
“如非万不得已，我自也不想整日穿白。”
不施粉黛却依旧绝美的容颜，烟雨眉眼笼罩着一层忧愁，常人看一眼都会心生怜惜。
林淑雯目光落在姜宓盘起的妇人发髻上，终于忆起她是个孀妇，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懊悔。
自己怎能那般恶意猜想她……
实在是那日邺王落在姜宓身上的目光，让她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是我的不是。”
林淑雯拉住姜宓的手，满怀歉意。
姜宓轻轻摇头，“无妨，你只是关心则乱。”
恰好掌柜将新裁的夏装都取了出来，其中有一件素雪绢裙，抹胸和束腰却是鲜红的云锦，恰如雪中红梅，分外吸睛。
姜宓便指着这件衣裳，笑道：
“许是万般等待都是为了它。”
林淑雯看了，也是眼前一亮。
可她还因为自己刚才冒出的想法而懊悔，目光转了转，看到了一件格外艳美的衣裙。
那是淡紫色织金流云齐胸襦裙，金链点缀，外罩蝉翼纱花披帛。
林淑雯走过去，“即是一同来逛成衣铺，怎么能只有我一人试来试去，曼仪姐姐不如来试试这身衣裳。”
姜宓蹙眉拒绝，“本就是来陪你的，我就不必了。”
林淑雯便咬着唇瓣看她，大有她不试自己也不试的架势。
姜宓：“……我是孀妇，穿不得这样鲜亮艳丽的衣裳。”
林淑雯反驳，“只是试试，又不是要穿出去，这有什么大不了？”
她又依次看向旁边不乐，自己的丫鬟，还有女掌柜，“再说此处的人也不会向外说。”
女掌柜早就看出她们不是寻常贵女，自然连连称是。
姜宓：“……”
林淑雯却已经让不乐取了衣裳，拽着姜宓去楼上厢房更换衣裳。
不乐也怀念从前姜宓穿着鲜亮衣裳的模样，便笑着跟了过去。
……
街道外，忽有一队人马快速而来，围了两家店铺，惹得百姓慌忙退避。
人马簇簇，列队相候。
“齐郡王殿下。”
随着一人呼喊，一身玄色的覃洲勒停马缰，他利落地翻身下马。
“如何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有官吏抱拳回答：“卑职早就派人在附近盯梢，没有放走一人。”
覃洲颔首，“既如此，那就全控制起来，留待盘问，这两家铺子也不可掉以轻心，细细搜查是否有密室暗道。”
他眉眼沉静，看人时却不再有从前的淡然和云淡风轻，举手投足间带着压迫的力量，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更是尽数泻出。
“是！”
那人领命而去，覃洲便缓步进了店铺，上了二楼查看。
这时，后方才有一匹骏马缓缓而来。
陆长唯今日也休沐，穿上了宁远侯夫人新给他裁制的绛红色锦衣，束了玉冠，打扮得格外风流倜傥。
听闻今日嫂嫂也要出门，他本想趁此机会，找个借口偶遇，再带姜宓出去游玩……
可谁曾想出门时被宁远侯拦了下来，让他来跟着覃洲调查魏王一案。
这般精心准备，却要去见覃洲……
有人想过来帮陆长唯牵马，可他坐在马背上，并不打算下去。
陆长唯想起姜宓，不由舔了下后槽牙。
也不知道她和那林史令去了何处逛街……
想起此处也是闹市，他目光下意识四处逡巡，却在仰头时，不期然看到了二楼窗口的覃洲。
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两双眼睛同样漆黑，也是同样的毫无温度。
陆长唯沉静，覃洲冰冷。
对视仅有一秒，就各自移开。
可陆长唯也不再坐在马上不动，他翻身下马，进了商铺，上了二楼。
父亲让他跟来，便是想让他跟着混些功劳。
既是白送的功劳，不要白不要。
陆长唯问旁边官吏，“魏王名下的商铺都被控制了吗？有没有什么疏漏？”
官吏一愣，“那倒没有，只封锁了这些售卖山货、皮张的店铺。”
他顺着窗口一指，“像是那边那种成衣铺子，也在魏王名下，但不在我们搜查范围之内。”
陆长唯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唇角，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在那窗口看到了几个女子的身影。
只一眼他就要收回视线，可在触及那道淡紫色身影时微顿，眉头微蹙，而后脸色大变，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彼时，姜宓和林淑雯刚在厢房换完衣服。
两人出来后，被女掌柜引着在光线大亮的地方照镜子。
姜宓容色本就淡妆浓抹总相宜，换上鲜艳衣裙，越发美的惊心动魄。
腰身被金链点缀，掐的软若无骨，脖颈下一片白腻如雪似玉，披帛朦胧轻薄，如烟似雾，更添瑰丽梦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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