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那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顺着顾云飞的手臂蔓延。
他指尖轻搭在少女的手腕。
精神力如水银泻地般探入。
他“看”到的不是血脉奔流，而是一片正在坍缩的星空。
无数狂乱的数据流和能量碎片组成了一个失控的漩涡，正疯狂撕扯着少女的生命本源。
这东西和他的系统同根同源。
但它不是一个有序的“系统”，更像一个野蛮生长的、寄生在宿主灵魂上的癌变太阳。
将少女抱进里屋，放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顾云飞转身从柜台下翻出一盒尘封的银针。
少女猛然睁眼。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里没有半分苏醒后的迷茫，只有野兽般的警惕和杀意。
“你是谁？”声音沙哑，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冰冷。
“这家店的老板。”
顾云飞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用酒精灯灼烧着针尖，火苗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你……不怕我？”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平静得像一片深海。
在她失控暴走的记忆里，所有靠近她的生物，都会被她身上逸散的能量逼疯，而他，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一个快要被自己力量吸干的人，没什么好怕的。”
顾云飞捏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声音平淡。
“再不说到重点，你就没机会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少女所有的伪装。
绝望浮现在她脸上。
“我叫林小雅，”她咬着牙，语速极快，“我是……失败品。我控制不了它，它在杀我！‘观察者’在追捕我这种‘异常数据’！”
话音未落。
顾云飞的目光穿透木窗，落向了雨幕里的长街。
四个黑衣男人，如同从阴影中走出的雕塑，无声无息地站定在书店门口，封死了所有去路。
“他们来了。”
林小雅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顾云飞却恍若未闻，从桌上的棋盒里，拈起一枚黑色的云子。
棋子温润，在他指尖轻轻转动。
“砰！”
腐朽的木门被一脚踹开。
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入，眼神里没有人类的情感，动作整齐划一，直奔里屋的林小雅。
在他们经过顾云飞身侧的刹那。
他屈指一弹。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那枚黑子脱手，在空中画出一道违背物理常识的折线。
它先是精准地撞在第一个黑衣人的耳后神经丛。
接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射，击中第二个人的颈椎。
再折射，命中第三个人的膝弯。
最后，轨迹一飘，轻飘飘地落在第四个人探出的手腕上。
整个过程，不足半秒。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波动。
四个精锐的“观察者”，像是被同时切断了提线的人偶，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林小雅的嘴巴微微张开，彻底石化。
这是什么？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更像是……一次完美的演算。
顾云飞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心中明了。
所谓第二阶段，从来不是归于平凡。
而是换了个更小的棋盘，去面对更多像林小雅这样的“棋子”，以及棋盘外，那所谓的“观察者”。
他刚准备处理这些“垃圾”，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叮铃。
苏晚晴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俏生生立在门口。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倒地的黑衣人，掠过床上脸色苍白的陌生少女，最后，定格在顾云飞的身上。
她什么也没说。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顾云飞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正准备起身，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苏晚晴走了进来，收起伞，水珠从伞面滑落。
她径直走到顾云飞面前，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只药碗。
她没有问这女孩是谁。
也没有问地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端着碗，走到床边，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
然后，她将汤匙递到林小雅嘴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
“张嘴，喝药。”
“别耽误人家老板做生意，他一天到晚的，可忙了。”
林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震慑住，竟下意识地张开嘴，乖乖地把药喝了下去。
第二天。
“思归”书店对面，那个空了许久的画糖人摊位，支起了一方小画架。
一位气质绝尘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面前摆着几幅烟雨江南的风景画，摊位旁的木牌上写着三个字：苏画师。
顾云飞在店里，用特制的胶水，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一本破损的古籍。
指尖是书页的粗糙触感，眼角的余光，却是街对面那个专心致志的身影。
苏晚晴的画板上，没有风景。
只有书店门口，那个穿着一身布衣，坐在藤椅上悠然看书的男人。
曾经执掌文明航向的至高存在，此刻正为了一页书的粘合而凝神。
曾经用画笔惊艳世界的艺术家，此刻的画里只容得下一人一店。
市井的喧嚣成了最动听的背景音。
两人隔着一条长街，一个低头修书，一个抬头描摹，谁也没有说破。
这份无声的默契，让时光都变得温柔绵长。
然而，这份宁静，被骤然打破。
里屋，林小雅体内的能量，再度暴走！
一股无形的狂风在书店内凭空生成！
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地自行翻动，无数泛黄的纸页脱离书脊，漫天飞舞，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由文字和怨念构成的恐怖漩涡！
顾云飞一步跨入屋内。
他无视了那些如同刀片般飞旋的纸张，只是伸出手，单手按在了林小雅的额头上。
那只修补古籍的手，此刻却如定海神针。
所有狂暴的能量，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被一股更无法理解的、更深邃的意志彻底镇压，归于虚无。
也就在此时。
他脑海中那颗沉寂的金色光点，传来一道冰冷的提示音。
【检测到不稳定的异位面能量碎片……】
【是否对其进行强制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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