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车喇叭刚哼出《野狼disco》第一个音符，那台粉红豹机甲就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炮管充能到一半，整张橡胶嘴“啪”地崩开，零件飞得跟过年甩鞭炮似的。激光歪出去半度，擦着我鞋尖扫过，把地面烧出一条焦黑沟子，味儿还挺像烤鱿鱼。
我脚底一滑，差点摔个狗啃泥，但系统比我还急。
左眼罩“嗡”地一震，视野里自动标出散热口旁边那个小孔：USB接口，隐藏款，长得确实有点像我以前打拳皇时用的游戏手柄插口。系统判定：“顺眼”，下一秒认知直接满级。
我右手已经摸进卫衣口袋，抽出U盘。塑料壳上我拿马克笔写了五个字：“育儿指南·别卷了”。这玩意儿是我三天前随手塞进去的，当时还顺手把墨无痕写的《蛊虫养殖手册》删了腾地方。
没时间多想，翻身垫步，一个滑铲贴地往前窜。服务器底座边缘硌得我膝盖生疼，但我还是把U盘怼进了接口。
“滴。”
一声轻响，像是泡面桶盖被掀开。
机箱猛地一抖，粉红豹的眼睛从血红转成天蓝，嘴巴合上又张开，这次没说话，而是开始放音乐——《世上只有妈妈好》，电子童声，调还跑得离谱。
赫尔德瘫在控制台前，手指还悬在虚拟键盘上，整个人跟被雷劈过一样。“不可能……这不是我的协议……你塞了什么？！”
我没理她，正准备往后撤，结果背后轰隆一声。
机甲四肢金属重构，关节咔咔作响，背板裂开，弹出一圈炮管，密密麻麻跟插满牙签的柠檬似的。全息屏跳出一行字：
「错误404：育儿系统崩溃」
「启动终极清洗程序」
「倒计时：10秒」
我骂了句脏话。
刚要冲回去拔U盘，忽然感觉右腿一紧。
低头一看，罗特斯的触须不知啥时候缠上了炮管关节，另一条正绕在我腰上，把我往边上拽。
“别动。”它低声说，声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让我看看你往我娘亲肚子里塞了啥垃圾。”
我愣了：“你管服务器叫娘亲？”
“它孕育了我们。”它语气严肃，“虽然长得像殡仪馆门口摆的招财猫。”
说着，它的主触须尖端裂开一道缝，直接插进U盘侧面的读取口。画面一晃，我眼前闪过一段微观影像——数据流变成温热的奶瓶，摇篮曲谱飘在空中，一页页PDF文档展开，标题是《如何科学养娃：0-3岁情感建立与喂养节奏》。
那些冰冷的代码墙开始融化，冒出泡泡，像煮沸的牛奶。
然后更离谱的事发生了。
罗特斯的其他触须突然动了起来，一根接一根地交叉缠绕，速度越来越快，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在编织什么。三秒钟后，一件毛衣成型了——歪歪扭扭，针脚粗得能塞手指，胸口用荧光绿线绣了两个大字：DAD。
我盯着那俩字，嘴角抽了抽。
“你……还真织出来了？”
它把毛衣拎起来抖了抖，有点得意：“我看过裴昭织围巾。原来人类小孩冬天穿这个？挺暖和。”
我正想回嘴，眼角余光瞥见卡恩幼体还缩在角落，抱膝坐着，脸埋得死低。
安图恩幼体也好不到哪去，背甲闭得严实，火苗全灭，像个被没收游戏机的小学生。
倒计时还在走：5…4…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从卫衣内袋掏出剩下半包虾条，哗啦倒在毛衣上。
“材料费报销了。”我说。
卡恩幼体猛地抬头，瞪着我。
“你爸给我织的。”罗特斯把毛衣甩过去，“喏。”
卡恩一把抢过来，捏着那粗糙的布料，手指摩挲着“DAD”那俩字，声音压得很低：“你爸？明明是我爸。”
停了两秒，又补了一句：“……但他从来没给我做过东西。”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它突然站起来，把毛衣往身上一套——太大，直接拖到脚踝——抬头看着我，电子音都在抖：
“爸爸，我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安图恩幼体“唰”地抬头，背甲弹开，鼻孔“噗”地喷出一团火——不是红色，是粉的，心形的，直冲天花板，烤出一个焦黑笑脸，笑得还挺灿烂。
系统提示跳出来：
「检测到高浓度情感共鸣」
「满意度重新计算中……」
「当前值：100%」
「格式化程序终止」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可服务器还没完。
机箱剧烈震动，U盘指示灯疯狂闪烁，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像是有无数台老式打印机同时开工。粉红豹的形态开始不稳定，四肢收缩，眼睛熄灭，整个机体往回收，最后缩回成一台贴满便利贴的铁灰服务器，只是外壳多了道荧光粉涂鸦——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赫尔德坐在地上，终端屏幕黑了，她盯着那件毛衣，喃喃道：“原来……不是满分才算爱？”
我没搭理她，走到卡恩幼体面前，伸手把它头上歪掉的帽子扶正。
“下次织小点。”我说，“别浪费材料。”
它抱着毛衣，嘴硬：“只准给我做，不准给别人！”
罗特斯的触须微微发烫，缩回一半，剩下那条还挂着U盘残壳，轻轻晃了晃。
“数据读取完成。”它说，“文件夹里有个附件，叫‘老家坐标备份’。”
我眯起眼。
“打开看了？”
“没敢。”它老实交代，“但系统已经开始传了。目的地……好像是个海鲜市场？”
我正要追问，婴儿车突然往前滑了一小段，喇叭发出短促“嘀”的一声。
抬头看去，服务器顶部的散热口缓缓打开，一道微弱的光束射向天空裂缝，像一根看不见的线，连向某个遥远的星域。
U盘的灯还在闪。
数据洪流奔涌不息。
所有人——包括那三个崽子——全都盯着那件写着“DAD”的毛衣。
卡恩幼体突然开口：
“我爸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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