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霆的轮椅声碾过冰冷的地板,如同碾在颜妩的心上,最终消失在门外。沉重的房门被无声地合上,落锁的细微“咔哒”声清晰可闻,宣告着她彻底沦为囚徒。
颜妩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浸透的寝衣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更深沉的恐惧交织,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霍宗耀死了。死在她动了手脚的参汤下。
霍震霆信了吗?或许信了一部分——信了她不是主谋,信了另有隐情。但他眼底那冰封的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她牢牢钉死在这华丽的牢笼里。
他暂时不杀她,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孩子”,因为他还需要这个“诱饵”来钓出霍宗昌,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幌子来应对虎视眈眈的外敌和内患。
而她,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或者一旦那“孩子”出了任何“意外”,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伪生命能量聚合体稳定度:58%(剩余时间:6天23小时)】
倒计时如同悬颈的利刃,寒气森森。
颜妩缓缓攥紧冰冷的手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从恐惧和绝望中挣脱出来。
不能坐以待毙!
霍震霆秘不发丧,是在布局。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混乱的时间窗口,找到破局的关键!
她的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落在那扇被厚重窗帘遮蔽的窗户。守卫肯定增加了数倍,硬闯是自寻死路。
沟通外界?冯医生和林医生是霍震霆的人,丫鬟婆子更是眼线。她孤立无援。
唯一可能的机会…在于霍震霆本身,在于他此刻极度紧绷的神经和那被丧父之痛、怀疑、野心交织灼烧的理智!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火上浇油!将水搅得更浑!让他无暇、也不敢深究“孩子”的真伪!
她需要一件东西。一件能进一步刺激他,将矛头彻底引向霍宗昌,甚至引向东洋人的“证据”!
她挣扎着爬起身,因虚弱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暗格。里面除了那枚已然失效的银镯,还有几样原主沈清婉留下的、不起眼的旧物——一枚素银簪子,几颗磨圆的雨花石,还有一小盒颜色暗沉的胭脂。
她的目光落在胭脂盒上。原主的记忆碎片闪过——这盒胭脂,是沈家败落前,一个与霍宗昌有过生意往来的东洋商人送给原主母亲的礼物,据说用料稀罕,香气独特…
颜妩打开胭脂盒,指尖沾了一点,凑近鼻尖。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腥甜的异香钻入鼻腔,与她记忆中霍震霆重伤时,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来自东洋特制火药和毒剂的残留气息,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迅速行动。她撕下内衫最柔软的一角白布,用银簪尖端(她之前悄悄磨利过)极其小心地刺破自己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混入少许胭脂,再沾上些许窗台积落的灰尘,揉搓成一团极其不起眼的、带着污渍的布团。
然后,她走到床边,俯身,艰难地将这团布塞入床榻最深处、与墙壁相接的缝隙里,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角落隐约可见,如同无意中掉落并被踢入缝隙的废物。
做完这一切,她已气喘吁吁,眼前发黑。她迅速整理好床铺,抹去所有痕迹,重新瘫坐回地上,摆出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姿态,仿佛从未移动过。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一名丫鬟端着药碗低头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目光锐利的亲卫。
丫鬟将药碗放在桌上,不敢看颜妩,匆匆行礼后便退了出去。亲卫则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外,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
颜妩心如擂鼓,知道考验来了。霍震霆果然加派了监视!
她端起那碗浓黑的药汁,刺鼻的气味让她胃里翻腾。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喝下——
“等等!”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冯·克莱因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端着全新药罐和碗盏的护士。
“霍先生吩咐,从今日起,所有汤药由我的人重新煎制并亲自送来。”冯医生面无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毫无温度。他示意护士将颜妩手中的药碗拿走,换上新的。
颜妩心中一凛。霍震霆的戒心已经到了极点!他连林医生和府内旧人煎的药都不信了!彻底隔绝了她与外界任何可能的信息传递和动手脚的机会!
她垂下眼,默默接过新药碗。药汁温度适中,气味略有不同,似乎多了几味安神镇静的药材。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心思急转。
冯医生没有离开,而是拿出仪器,开始例行检查她的生命体征和“胎象”。冰冷的器械贴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冯医生…”颜妩忽然抬起泪眼,声音虚弱微颤,“夫君…他…还好吗?父亲骤然离世…他一定悲痛万分…我…我恨自己不能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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