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姆男爵的骑兵队,如同一条披着暗红鳞片的毒蛇,最终停在了荒石镇那扇简陋的、由粗糙原木捆绑而成的南大门前。十五六骑散开一个半弧,虽未亮出兵刃,但那整齐的队列、精良的装备、以及马匹不耐烦刨动蹄子掀起的尘土,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与门内紧张集结、武器杂乱的民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镇门并未完全关闭,留下一条缝隙,足以让人看清内外的情况。许多镇民闻讯赶来,聚集在门内的空地边缘,忐忑不安地观望着。昨日的欢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强权的惶惑与担忧。
为首的骑士凯尔索端坐于马背之上,他甚至没有摘下头盔,只露出那双带着审视与倨傲的眼睛,扫视着门内的景象——那些面带菜色却眼神警惕的镇民,那些虽然简陋却明显是新近修建的引水渠痕迹,那些正在施工的夯土围墙地基。他的目光尤其在民兵们手中那些缴获自地精、经过简单打磨的武器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回话。”凯尔索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嗡鸣,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门口区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甚至懒得询问此地主人的名讳,仿佛在召唤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属。
不等门内有人应答,凯尔索似乎觉得等待有损他的威严,或是故意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轻轻一磕马腹,坐骑向前踱了几步。就在镇门右侧,有一小片土地,那里的泥土明显是新翻垦过的,虽然还未种植作物,但已经精心平整过,边缘还用石块简单垒砌,显然是镇民们规划中的菜地,寄托着对未来的期盼。
凯尔索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片新垦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操控着缰绳,胯下那匹高大的战马,便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傲慢,径直踏上了那片松软的土地!沉重的马蹄毫不留情地踩下,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凌乱的蹄印,将那份刚刚孕育的希望践踏得一片狼藉。
这个举动,充满了刻意的侮辱与蔑视。它无声地宣告着:你们珍视的、你们努力的、你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可以随意践踏。
门内的镇民们顿时一阵骚动,愤怒的低语和压抑的惊呼响起。几个负责照料这片土地的妇人更是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大个儿”汤姆气得脸色通红,握紧了手中的伐木斧,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身边一个年长的民兵死死拉住。
就在这时,镇门被完全推开。
德索莱特走了出来。他没有穿戴盔甲,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旅行装,但背后斜挎的“开拓者”长剑和那双沉稳的灰色眼眸,让他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埃莉诺和阿尔德里克一左一右跟随在他身后。埃莉诺怀抱《秩序之章》,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如同量尺般扫过每一个骑兵。阿尔德里克则沉默如山,那双重新凝聚起锋芒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直接锁定了马背上的凯尔索,尤其是他胸甲上那面铁皮盾徽记。
德索莱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片被马蹄践踏的新垦菜地上,瞳孔微微收缩,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抬起头,平静地迎向凯尔索的目光。
“我就是此地的主事者,德索莱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与对方截然不同的沉稳力量,“诸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凯尔索在面具下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此地管事者的年轻与镇定。他驱策马匹,让马蹄从那片被毁的菜地上挪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德索莱特?”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在记忆中搜寻,但显然并未将卡斯尔这个姓氏与眼前这个边陲之地的年轻人联系起来。“我乃‘铁皮’霍姆男爵麾下护卫队长,凯尔索。奉男爵大人之命,前来巡查边境,并传达男爵大人的谕令。”
他的目光越过德索莱特,扫了一眼他身后严阵以待的民兵和那些引水工程的痕迹,语气刻意拉长,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看来,你们这小日子,过得还挺热闹?”
这句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你们私自开挖水渠,组织武装,这一切,都在男爵大人的注视之下。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交锋,即将开始。这队骑兵的到来,绝不仅仅是“巡查”那么简单。那被践踏的菜地,如同一个冰冷的预言,预示着荒石镇刚刚建立的新生秩序,即将面临一场来自传统权力的严峻挑战。凯尔索接下来要宣读的“谕令”,恐怕绝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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