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死死盯着被踩进泥里的饴糖，目眦欲裂，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喉咙里发出低吼：
“赵鲲！”
“叫什么叫！”
赵鲲反手一个耳光抽在夜明脸上，力道极大，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妈的，还敢瞪老子？”
赵鲲似乎觉得还不够，狞笑着继续在夜明怀里摸索，“让老子看看还有没有藏私！”
摸索间，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皮质的东西。
“嗯？”
他用力一扯！
那本用兽皮制成的，古朴而残破的古籍，被硬生生从他怀里扯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破玩意儿？”
赵鲲拿着古籍，胡乱翻了两下。
里面那些扭曲的字符和怪异的人形图案，在他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恶霸看来，简直是鬼画符，晦气又无用。
“妈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是本没人要的烂书！”
他满脸嫌弃，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随手就将那本可能蕴含着无上机缘的古籍，狠狠扔向旁边的烂泥坑！
噗嗤一声，古籍落入浑浊的泥水中，污浊的泥点瞬间溅满了暗黄色的书页。
夜明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赵鲲的手再次探入夜明怀中，摸到了最后一样东西——那半块冰凉沉寂的玉佩。
他掏出来，捏在手里看了看。
玉佩黯淡无光，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质地古怪，非金非玉，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甚至不如镇上学徒工雕的劣质玉牌。
“呸！”
赵鲲彻底没了兴趣，脸上鄙夷之色更浓。
“真是穷得底掉，身上尽塞些没人要的垃圾破石头！”
他像是驱赶苍蝇般，极其不屑地将那半块玉佩随手扔回给夜明，玉佩砸在夜明胸口，又跌落在地。
“烂石头配你这穷鬼，正合适！哈哈哈哈哈！”
赵鲲肆意嘲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和药材，说道：
“这些，就当是爷今天的酒钱了！滚吧！”
说完，他带着两个得意洋洋的跟班，扬长而去，嚣张的笑声在桦树林里回荡。
夜明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的血迹蜿蜒而下。
胳膊被扭过的地方阵阵作痛。
他没有去看赵鲲离去的方向，也没有先去捡那块就掉落在脚边的玉佩。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浑浊的泥水坑。
古籍一半浸在泥水里，一半露在外面，昂贵的兽皮封面被污浊的泥浆覆盖，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纹路变得模糊不堪。
一阵冰冷的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少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默不作声地，先捡起了那半块被赵鲲视为垃圾的玉佩。
入手依旧冰凉，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他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痛着掌心的伤口。
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泥坑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将那本古籍从泥水中捞起，用自己破旧的衣袖，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上面的污秽。
泥水冰冷刺骨。
但他抬起头，望向赵鲲消失方向的眼神，比这泥水，比这玉佩，更要冰冷百倍。
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淬着血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某些原本还存在的东西，仿佛随着那本坠入泥泞的古籍，彻底碎裂了！
然后又以一种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姿态，重新凝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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