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宛如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相国府中每一个人的心头。
董卓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叔侄的温情被彻底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冰冷和暴虐。
他没有再看董璜一眼,仿佛那已经不是他的亲侄,而是一件肮脏的、需要被立刻处理掉的秽物。
“拿下!”
两个字,从董卓的喉咙深处挤出,没有丝毫波澜,却比雷霆万钧更具威势。
侍立在侧的甲士们闻声而动,虎狼般扑了上去,沉重的铁甲碰撞出清脆而肃杀的声响,瞬间将董璜架住。
冰冷的铁臂像铁钳一样锁住他的肩膀,剧痛让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阿父!阿父!你听我解释!我是冤枉的!”董璜彻底慌了,他拼命挣扎着,英俊的面容因恐惧而扭曲,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倨傲与矜持。
他试图转向董卓,可那庞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像一座冷酷的石山,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
大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文武官员都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引来相国的雷霆之怒。
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董璜可是董卓最器重的侄子,是董氏家族未来的希望之一,如今却被当众擒拿,这背后隐藏的含义,让他们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个瘦削的身影从董卓身后缓缓走出。
李儒一身素色长衫,面容平静无波,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走到大厅中央,目光落在状若癫狂的董璜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董璜,三月之前,上巳节,金玉楼,你与中军校尉袁福私下会饮,可有此事?”
董璜的挣扎猛地一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儒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用那种平淡到冷酷的语调说道:“两月前,十五,袁福府中后院,你们密谈至深夜。一个月前,西凉商队入京,你借口巡查,在城西驿站与袁福的信使接触。半月前……”
李儒每说一句话,董璜的身体就颤抖一下,脸色也苍白一分。
李儒的话语如同一柄柄精准的手术刀,一刀刀剖开他自以为隐秘的伪装,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往来血淋淋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羞辱与恐惧,让他几乎要崩溃。
“你……你血口喷人!”董璜终于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辩驳,但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
“血口喷人?”李儒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诮,“你们谈论相国的起居饮食,谈论飞熊军的换防部署,甚至谈论……吕布将军的勇武是否功高震主。这些,也都是我杜撰的吗?”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吕布,那双原本半闭的眼眸骤然睁开,一道骇人的精光射向董璜,森然的杀气让周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董璜如遭雷击,彻底瘫软下来,全靠两名甲士架着才没有滑倒在地。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痛心与嘶哑。
董俷从人群中走出,他没有看高高在上的董卓,也没有看冷酷的李儒,一双虎目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堂兄。
“阿兄,你为何要这么做?”董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与悲愤,“我们董家,从西凉那片苦寒之地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们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相互扶持!阿父常说,我们是狼,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对抗那些猛虎。我董俷没什么大志向,不求封侯拜相,只求我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你是我兄长,我敬你重你,可你……你怎能勾结外人,将刀子对准自家人啊!”
这番话语字字泣血,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它不像李儒的陈述那样冰冷致命,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董璜的心上。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西凉的草原上,董俷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阿兄”叫着;想起了初入洛阳时,他们兄弟二人面对满朝公卿的轻视,是如何相互打气。
往日的情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与此刻的背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羞愧、悔恨、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摧毁了董璜最后的心理防线。
“哇”的一声,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他涕泪横流地尖叫着,声音凄厉而扭曲,“是……是刘协!是当今皇上!是他蛊惑我的!他说,说我是董氏麒麟,将来必成大器,不该屈居于人下!他说……”
董璜说到这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全场,最后用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绝望,嘶吼出了那句足以让天地变色的话:
“是皇上说,弘农王不死,他就无法安心坐稳皇位!”
这句话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整个大厅,刹那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可怕的、死神降临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秘闻骇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停滞了。
皇权与权臣之间那层最后的、心照不宣的遮羞布,就这样被一个濒临崩溃的年轻人,以最惨烈、最直接的方式,当众扯了下来!
一直端坐不动的董卓,身体在这一刻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那张肥胖的脸上,所有的暴怒、所有的失望,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一种暴风雨来临前,大海最诡异的宁静。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个还在地上哭嚎的侄子身上,眼神里没有了审判,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看死物的漠然。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已经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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