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猎猎,云低如墨。
马六甲北口,天未明,浓雾弥漫海面,一切仿佛都被压在这海峡的沉默中。然而,水下的暗流早已涌动。
林晟立于“飞龙号”甲板之上,手中铜镜缓缓转动,望着远处迷雾中逐渐逼近的三艘葡人先锋战舰,神色沉静如铁。
“来了。”他低声。
黄胜在旁压低嗓音:“三艘都是加莱主力舰,前锋打头的是‘圣心号’,船头高,火力密集。”
“潮水刚起,风势向东。”林晟道,“引他们进礁。”
他挥手下令,三艘快舟从南湾悄然滑出,仿佛与海面融为一体,犹如猎豹悄无声息潜入丛林。
与此同时,北岸“黑礁区”的帆布掩体缓缓揭开,露出十门藏匿于暗礁之间的红夷大炮。火炮早已预热,炮手屏息待命,所有枪管对准前方的海峡入口。
葡人舰队尚未察觉危险,仗着船坚炮利,直扑水口,试图突破林晟布下的“锁喉阵”。
“圣心号”领头,其后两艘紧随其后,雾中隐约现出巨大的黑影,仿佛三头鲸兽破浪而来。正当它们进入“旋潮涡区”的那一刻,林晟大手一挥。
“放!”
轰!轰!轰!
十门红夷炮同时怒吼,火光照亮晨雾。第一轮齐射将“圣心号”船头炸得木屑横飞,一门舰首火炮被直接掀翻。
紧接着,两侧礁滩上的伏兵亦倾泻火力。火箭、滚石、巨弩齐发,箭如雨落,烈焰飞腾。
“他们进了旋涡区,舵难转,炮难瞄。”黄胜咧嘴,“林爷高!”
林晟却不言语,目光仍盯着海面。
葡人果然大乱。
“圣心号”中部受创,急于掉头,却被东南水流推入礁群,一声巨响中,船腹擦破礁石,鲜红的船帆顿时坠落海中。其后两艘欲退未及,也陷入乱流漩涡,被快舟围住,火箭齐袭,甲板起火。
“杀!”
快舟上的水兵挥刀登舰,黄胜一马当先,率十余人跃上敌船,厮杀声四起,葡人主将阿维拉上尉奋战不退,终被一斧劈落入水中,生死未卜。
仅一炷香时间,三艘葡船尽数瘫痪,两沉一燃,海面一片焦黑木屑与浮尸。
林晟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是大明水师自“封海令”以来,第一次在本土之外主动设防、首战即胜。
“传令回港。”他淡淡道,“全军不骄,修整一天,准备下一场。”
黄胜却道:“林爷,这战打得漂亮,可接下来,他们不会再这么蠢了。”
林晟点头:“这是预演,更大的风暴在后面。”
他目光投向远方,语气沉沉。
“他们的后续舰队未到,指挥官也未现。今天不过是探子撞礁,明日才是真正的围攻。”
“那我们要不要……”黄胜试探。
“不。”林晟摇头,“我们不动。他们该急。”
他伸手指向水面某一处:“让鲛人继续潜哨,若有敌舰靠近南湾,就放信鸽传我。”
黄胜惊讶:“鲛人真能探水?”
“能。”林晟淡笑,“不但能,还比咱们水手更准。”
他缓缓转身,看着甲板上水兵整队列阵,人人脸上带着血,却又眼神炯炯,第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守卫的渔民,而是主动出击的战士。
“这不是一次小胜。”林晟轻声说,“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黄胜问。
林晟望着东方破晓的天光,缓缓吐出四个字:
“海权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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