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的关闭，隔绝了星宿阁那个肃杀的世界。
陈默站在通往地面的电梯里，看着镜面墙壁上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单薄倒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吐出了积压已久的疲惫。
整个人，都感觉轻了二十斤。
卸下担子的感觉，真TM的爽！
陈默走出九州阁那伪装成博物馆的大楼，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像个第一次进城的游客，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世界，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傻笑。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的交接报告，写得不错。逻辑清晰，权责分明，没有一句废话。”
陈默回头，看到了赵玄陵。
她也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色西装，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风衣，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
少了平时身为“天玑星”的锋利气场，多了几分柔和，像个邻家姐姐。
虽然……表情还是那个表情，跟AI生成的似的。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专业的。当年我那历史系的论文，我们导员都夸我，说我整理资料的本事，不去国图当管理员都可惜了。”陈默下意识的吹起了牛。
说完他就后悔了。
靠，我在说什么？跟自己的前顶头上司，聊论文？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气氛果然陷入了沉默，长达十秒，每一秒都让人窒息。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着，看着远处的车流，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上司，另一个是习惯了插科打诨的下属。
现在工作没了，两人之间那层工作的联系也断了。
尴尬。
脚趾已经尴尬到能在原地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咳……”
最终，还是陈默打破了沉默。他指了指身后的博物馆，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道：“那个……来都来了，要不……进去逛逛？”
赵玄陵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
国家历史博物馆。
这个地方，陈默和赵玄陵都来过无数次。
但以前，他们是来上班。
每一次来，都是行色匆匆，径直走向那部通往地下的秘密电梯。他们的目光永远在警惕四周，寻找任何可能的异常。这里的每一件文物，在他们眼中，都可能是个潜在的麻烦，一个需要处理的“因果奇点”。
而今天，他们是游客。
他们像所有普通人一样，在门口排队，安检，然后汇入了人流。
走在宽敞的展厅里，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他们并肩走着，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该死的职业习惯！
陈默在心里哀嚎。
他看着旁边经过的一对小情侣，男孩很自然的搂着女孩的腰，两人脑袋凑在一起，对着一件青铜器上的铭文小声争论着什么。
再看看自己。
我靠，我这哪里是约会，分明就是两个特工在伪装成游客接头！
“这个后母戊鼎，高133厘米，口长110厘米，口宽79厘米，重832.84千克。它的铸造，体现了商代晚期高超的青铜冶炼技术，更象征着王权的威严与……”
陈默听到赵玄陵在旁边，用一种像在做任务简报的语气，毫无感情的背诵着展品介绍。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玄陵停下话头，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陈默强忍着笑意，“我就是觉得，赵组长……哦不，玄陵，你这职业病，有点严重。现在我们是游客。”
赵玄陵的耳根似乎微微红了一下。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气氛再次回归尴尬。
陈默挠了挠头，感觉和赵玄陵聊天，难度比跟“零号囚犯”辩论还大。
他们默默走着，看过了商周的青铜器，秦汉的陶俑，还有盛唐的壁画。
一件件曾经在天牢里，化作各种执念体的宝贝，此刻都安安静静的躺在玻璃柜里，接受着游客们的瞻仰。
陈默看着它们，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都曾是他的敌人和任务。
而现在，它们终于回归了本来的面目。它们只是历史本身。
真好。
就在这时，他看到赵玄陵停在了一幅描绘“丝绸之路”的巨大壁画前，久久不语。
那壁画上画着络绎不绝的商队，牵着骆驼从长安出发，一路去往遥远的西域。
“在想什么？”陈默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这一次，赵玄陵没有沉默。
她看着壁画，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空。
“我在想，如果没有九州阁，没有国运天牢，没有这一切……”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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