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外卖，是什么？”林凡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骑手下意识地回答：“是……是一份鱼香肉丝盖饭，加一瓶可乐……”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喃喃道，“奇怪，这单的备注好像有点怪……说要送到……河边？还是桥下？记不清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身体微微摇晃。“不行，我得赶紧送过去……顾客该等急了……”他不再理会林凡，推着电动车，嘴里反复念叨着“幸福里3栋”、“鱼香肉丝盖饭”、“不能超时”，又一次朝着废墟深处走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没。
林凡站在原地，看着骑手消失的方向，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高速运转的分析。
重复的路线、错乱的时空感、微弱的生气、阴秽之气、保温箱里的灰烬味和滴水声、指向水边的怪异备注……
这些特征，与他所知的一种灵异现象高度吻合——地缚灵式的职业执念。
这个外卖员，恐怕早已不是活人。他可能是在送餐途中遭遇了意外（很可能与水有关），强烈的职业执念和对“超时”、“差评”的恐惧，让他的残魂被困在了死亡的瞬间，不断地在他最后的送餐路线上重复、徘徊，试图完成那永远无法送达的订单。
而他订单上那个模糊的、指向“河边”或“桥下”的地址，与绣花鞋上沾染的河泥气息，以及那股溺亡般的窒息感执念，隐隐产生了一种危险的关联。
难道这个永远送不到外卖的骑手，与他正在寻找的绣花鞋主人，死于同一地点？或者，存在着某种因果上的联系？
就在这时，那栋二层小楼的破败门洞里，一个青灰色、瘦小的脑袋，怯生生地探了出来。正是饿死鬼小胖。他那双绿色的鬼火眼睛，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落在林凡身上，顿时亮了几分。
“您……您怎么来了？”小胖的声音带着惊喜和一丝不安，“我……我最近找到了一点好东西，正准备晚上去店里找您呢……”
林凡暂时将外卖员的事情压下，看向小胖，直接拿出了那个装着铜钱飞灰的塑料袋。
“这个，认识吗？”他问道。
小胖看到塑料袋，尤其是感受到里面那熟悉的、带着泥土和微弱愿力的温热波动时，鬼火眼睛猛地闪烁了一下，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杂着怀念、悲伤和一丝恐惧的神情。
“这……这是我……我以前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怎么还留着？它们……它们好像……活了？”
“它们对一样东西有反应。”林凡取出那只染血的绣花鞋，放在掌心。
当绣花鞋出现的瞬间，小胖如同被雷击中，整个魂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向后缩去，差点撞在门框上，绿色的鬼火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鞋子，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伤。
“不……不！不要把它带来！”小胖发出尖锐的、带着哭腔的精神波动，“它……它会找到我的！它会把我们都抓回去的！”
林凡冷静地看着他剧烈的反应，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小胖果然认识这只鞋，而且似乎知道鞋主人身上发生的恐怖事情。
“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林凡的语气没有任何逼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关于这只鞋，关于它的主人，关于……那条河。”
小胖蜷缩在门洞的阴影里，瑟瑟发抖，看看林凡，又看看那只仿佛蕴含着无尽怨毒的绣花鞋，绿色的鬼火剧烈跳动着，显示着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最终，对林凡的一丝信任和某种长期压抑的倾诉欲望，压倒了对往事的恐惧。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废墟更深处的、某个方向，用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精神讯息，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她是……小姐……”
“我……我是……陪葬的书童……”
“那条河……是……是怨诅之河……”
“我们……都……没能离开……”
“她……她在找……找负心人……”
“而那个……送饭的……他……他是后来者……他也……陷进去了……”
“别去……那个……老地方……”
“去了……就……回不来了……”
信息破碎而混乱，却仿佛一块块关键的拼图，瞬间将绣花鞋、铜钱、外卖员，以及一条所谓的“怨诅之河”串联了起来！
一个关于陪葬、背叛、溺亡和永恒寻找的悲惨故事，似乎正缓缓揭开冰山一角。
而那个永远在循环送餐的外卖员，竟然是一个陷入此地的“后来者”！
林凡看向小胖指的方向，那里是这片废墟与城市边缘结合部，更远处，似乎能听到隐约的、流水的声音。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
那个“老地方”，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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