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将宗族庶务与罚抄之事对林昭坦然相告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迈进了一步,多了几分共担风雨的默契。处理完手头紧急的事务,蓝曦臣想起仍在雅室“养伤”的魏无羡,便对林昭道:“卿玥,随我去看看魏公子吧,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了。”他语气自然,仿佛魏无羡真的只是切磋受伤。
林昭自是明白他话中深意,从乾坤袋中取出几瓶上好的活血化瘀、温养元气的丹药,点头应下。
两人来到雅室时,魏无羡正半靠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蓝忘机找来给他解闷的杂记,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已好了不少。蓝忘机则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替他剥着莲子,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仪式。
见兄长与林昭进来,蓝忘机起身行礼:“兄长,兄嫂。”耳根微不可察地泛红。魏无羡也连忙想坐直身体,却牵动了某处,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泽芜君,林姑娘。”
蓝曦臣温和地询问了他的“伤势”,林昭则将丹药递上,嘱咐了用法。魏无羡接过丹药,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心中感慨,又见蓝忘机在一旁默默守护,一股暖意与分享欲涌上心头。
他笑嘻嘻地,带着几分炫耀和对自己“机智”的得意,对林昭道:“说起来,还真要多谢林姑娘你带的那盒‘醉玉酥’!要不是那点心里的天子笑,蓝湛他也不会……”他本想说“也不会酒后乱性发现我的好”,话到嘴边觉得不太对劲,猛地刹住。
但已经晚了。
雅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蓝曦臣脸上的温润笑容僵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林昭,眼神意味深长。
林昭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那盒糕点惹的祸!她看着蓝曦臣那“原来罪魁祸首是你”的眼神,又看看魏无羡那意识到说错话、恨不得把自己埋了的表情,以及旁边蓝忘机骤然冷冽、耳根却红透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
蓝曦臣轻轻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带着笑,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卿玥,私带酒水入云深,间接导致弟子行为失当,按家规……当罚抄《礼则篇》百遍。”他顿了顿,看向林昭,眼底藏着纵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不过,念在你初衷是好的,这罚抄……便由我来代劳吧。只是,”他语气轻柔,“你得在一旁看着。”
魏无羡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罚抄还能代劳?还能让“主犯”在旁边“监工”?泽芜君你这偏袒得也太明显了吧!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蓝忘机的反应。一直沉默的蓝忘机,在听到兄长这番话后,冰封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像是瞬间打通了某个关窍。他看了看兄长,又看了看身旁的魏无羡,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家规还可以这样“执行”。对道侣的维护,可以体现在代为受罚上,而让道侣在一旁“看着”,既是惩戒,也是……一种变相的陪伴与宣告?
蓝忘机默默地将这个崭新的“知识点”记在了心里。
与雅室内带着些许尴尬又莫名温馨的气氛不同,云梦江氏客舍这边,却是愁云惨淡,焦躁日益加剧。
江厌离坐立难安。她送往莲花坞的信如同石沉大海,父亲那边没有任何回音。魏无羡更是如同人间蒸发,连听学都不来了,她连见他一面、问清楚情况的机会都没有。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
江澄的脾气则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魏无羡不在,没人插科打诨,没人替他缓和与其他世家子弟的关系,他本身性格又尖锐傲慢,这几日在听学中和课后,已经因为言语冲撞、态度倨傲,接连得罪了好几位其他家族的修士。对方见他身份尊贵,虽未当面发作,但态度明显冷淡疏离,甚至远远见到他便绕道走。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江澄如何能忍?他只觉得所有人都故意与他作对,看他的笑话。而这一切,在他看来,根源都在于魏无羡的“背叛”和“消失”!
“阿姐!你能不能别再提魏无羡了!”当江厌离又一次忧心忡忡地提起不知阿羡伤势如何时,江澄终于爆发了,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掼在地上,碎片四溅,“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们莲花坞!没有我这个少主!他现在攀上高枝了,跟蓝氏的人好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还会记得我们?你整天担心他,有什么用?!你看看现在,所有人都避着我们,都是因为他!”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口不择言地吼道:“要不是阿姐你当初非要拦着,我早就……他现在说不定早就乖乖回来了!”
江厌离被弟弟狰狞的表情和尖锐的言语吓得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啜泣。
他们并不知道,这番激烈的争吵,几乎一字不落地被隔墙之人听了去。
聂怀桑恰好住在离江氏客舍最近的一处院落。他正躲在房里摆弄新得的扇子,就被隔壁传来的摔杯子和怒吼声吓了一跳。他悄悄凑到窗边,竖着耳朵,将江澄那充满怨毒与推卸责任的抱怨听了个一清二楚。
聂怀桑平日里总是一副胆小怕事、只知风花雪月的模样,但身为聂明玦的弟弟,清河聂氏的少主,他岂是真的蠢钝不堪?世家子弟间的弯弯绕绕、人情冷暖,他看得比谁都明白,只是惯于藏拙,不愿招惹是非罢了。
听着江澄将云梦江氏如今被孤立的原因全都归咎于魏无羡,甚至对一直关心他的姐姐恶言相向,聂怀桑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江晚吟,当真是不知所谓。魏兄何等人物,在他口中竟成了攀附之辈?云梦江氏自身行事若有半分大气宽容,何至于此?
他回到案前,沉吟片刻,召来一名心腹的聂家修士,低声吩咐道:“传话下去,让我们的人都警醒着点,近日……离云梦江氏的人远一些,尤其是那位江少主。若无必要,不必往来。”
那修士心领神会,点头应下,悄然退去。
聂怀桑摇着新得的扇子,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明了。经此一事,云梦江氏在年轻一代世家子弟中的人缘,怕是更难挽回了。而这一切,根源并非在魏无羡,而在他们自己那狭隘的心胸与永远不懂自省的态度。莲花坞的未来……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云深不知处内,有人情意渐笃,有人困坐愁城,亦有人冷眼旁观,洞若观火。小小的山门,仿佛一个微缩的世界,映照着百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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