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空气凝固如胶,唯有生命维持仪发出规律而催命的低鸣。
“过来,站好。”玛拉率先转身,走向芙拉薇娅的病床。
“夺魂灵手。”
一只泛着青灰死亡气息的巨手自玛拉身后具现成形。明看着它,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站好,别动。”玛拉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金属托盘,清晰而冰冷。那只巨手如草原上的猎影,飘荡在明的眼前。玛拉轻轻一挥手,青灰色的“身影”便径直没入明的右臂。
“嘶……好凉!”明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用余光瞥向身后的梅瑞狄斯,渴望得到一丝鼓励。然而她只看见博士微微阴沉的脸——梅瑞狄斯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股力量在明手臂上的涌动。
(得……老大被这疯子的操作吸引住了……)
“现在,将你的能量汇聚到掌心,凝一发破甲电球。什么都别想,别在意躺着的是谁。博士和我会随时叫停。”玛拉的话里没有“尝试”,只有命令。
“万一……这能行吗?”明小声嘟囔,脚底发虚。
“明,少废话!玛拉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梅瑞狄斯见她那怂样,气得差点想上前一脚。玛拉抬手虚按,示意她冷静。
“开始。”
明抬起右手。熟悉的酥麻感自腋下蔓延,沿手臂攀升。蓝色电光起初温顺,如归巢的萤火,在她掌心跳跃、汇聚。她能感到那股力量——狂暴、原始,渴求着释放。
电光开始向内坍缩,从散漫的光晕逐渐聚成球体,大小与她平时战斗时无异……
“我就说……不行吧……嗯?”
明刚想扭头抱怨,右臂却传来异样。电球的体积正悄然缩小——
核桃大……鸽卵大……
随着体积压缩,凝聚的阻力剧增。能量在反抗,拒绝被如此禁锢。掌心的蓝光球开始剧烈闪烁,表面迸出细密电蛇,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它像一颗被强行按住的心脏,疯狂搏动。
在梅瑞狄斯的感知中,这颗电球的微观形态清晰毕现——它并非完美的球体,而是一颗长满能量尖刺的“海胆”,表面起伏不定,某些区域过度致密,某些区域又稀薄欲透。能量分布极不均匀,边缘的剧烈波动像锯齿般撕裂着周围稳定的能量场。
“坚持住,明,保持这种感觉。”梅瑞狄斯难得给予肯定。
“我……我尽力……老大,这到底是什么啊……嘶,好疼!”
明咬紧牙关,汗珠自额角滚落。她试图抚平暴动的能量,却越是用力,反抗就越是激烈。那些晶状裂痕在发热、刺痛,仿佛无数细针在皮肤下游走。
玛拉始终沉默,以一个完全不同的维度观察着整个过程。在她“眼中”,明的破甲电球在弦分子层面上,已具备与她同等级别的电子甚至夸克结构。明的能量本源如一条汹涌而纯净的河流——这让玛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微光。
(本源质量很高……纯粹的“破坏”属性,毫无杂质。)
但问题出在控制上。
明的精神指令粗糙而断续,像布满毛刺的齿轮,试图强行啮合精密的能量序列:频率带散乱不堪,破甲电球应有的尖锐单频峰被冗余波动包围,能量在微观层面不断自我干扰、内耗;形态控制失衡,压缩过程如同笨拙的揉捏,部分过密形成应力点,部分过疏导致泄漏——那些爆裂的电蛇正源于此。
而最致命的是,明的“控制”意图与她能量本身的响应之间,存在可观测的延迟。
玛拉没有打断。她像一位苛刻的工程师,观察着一台设计精良却调试拙劣的原型机。她的耐心并非出于宽容,而是对“现象”本身的纯粹兴趣,以及某种见猎心喜的评估。
(她能召唤如此纯粹的力量,却以最原始的方式挥霍……浪费。但也正因是胚料,才有锻造的价值。)
终于,在电球缩小至极限、濒临崩溃的临界点,玛拉开口:
“停。”
声音不大,却如一盆冰水浇熄了明滚烫的神经。她手一颤,电球险些失控。
“您再晚点喊,我手臂怕是要炸了……”
玛拉无视她的抱怨,语气冰冷如作学术汇报:
“你的能量频率存在大量冗余波动。源于你试图‘压抑’而非‘引导’其本性。破甲电球的核心是‘破碎’,你的意志却在命令它‘安静’。指令矛盾。”
明睁大眼睛:“您说这些……是觉得我能听懂吗?”
“能量形态不稳定,会在你的精神力场中投射应力空洞。你在用‘面’包裹,而非用‘点’贯穿。”
每一句都像精准的手术刀,切中明一直模糊感知却无法言说的痛处。
“最后,”玛拉凝视着她,深眸中毫无波澜,“你的意识反馈延迟是0.07秒。在这个尺度上,堪称永恒。你并非力量不足,而是思维追不上你的力量。”
明僵在原地,掌心的电球不安脉动,映亮她苍白的脸。
(别念了师傅……孩子真的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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