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后退半步,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了?”她盯着梅瑞狄斯,眼中燃起怒火,“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在训练场第一次失控,你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可你什么都没说!你还让我继续用破甲电球!你还让我去救人!”
她的声音越拔越高,却又硬生生咽住——这里是病房,芙拉薇娅还在沉睡。
她咬紧牙关,指甲已经嵌入肉中涌出些许鲜血,胸口剧烈起伏。
玛拉站在一旁,没说话。
梅瑞狄斯也没有辩解。她只是看着明,像看着一个终于走到命运岔路口的孩子。
许久,明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沙哑的疲惫:
“所以……我不是在成长。我只是……在走向崩溃。”
“不。”梅瑞狄斯摇头,“这就是卡拉彼丘世界,所有人都会最终走向名为“崩溃症”的终点,要么成为怪物,要么经历轮回抹除记忆,重新开始。”
明闭上眼。
那一刻,她想起自己为何一次次冲进险境——不是为了任务,而是因为怕有人再也醒不过来;
她想起每次战斗后的颤抖,不是来自能量反噬,而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与共情;
她想起在梦境中见到米雪儿时,胸口那种钝痛……原来那不是思念,是灵魂正在苏醒的信号,即使米雪儿是她嘴上最嫌弃的那个人,内心的感情却不会骗人,她的心里,有她。
明睁开眼,神情变了。
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怆的清明,声音不再有半分轻佻,而是郑重如宣誓:
“梅老大。”
“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崩溃症。”明一字一句地说,“别犹豫,也别想着救。叫所有人一起上,把我打死。我不怕痛,我只怕变成怪物,还被人当成希望供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我也不想经历什么‘轮回计划’。人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不想被拆了重装,更不想在别人的记忆里活第二遍。”
房间里一片沉默。
玛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竟有一丝欣慰。
梅瑞狄斯缓缓站起身。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摘下眼镜,用指尖擦了擦镜片边缘——没人看见的角度,眼眶已泛红。
她转身走向门口,步伐沉稳,背影却透着一丝疲惫。
门在梅瑞狄斯身后轻轻合拢,将病房内令人窒息的真相暂时隔绝。
走廊冷白的光线下,梅瑞狄斯并未立刻离开。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微微仰头,让那点湿意倒流回心底。眼镜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指尖的颤抖泄露了方才竭力维持的平静。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细微的、压抑的抽气声。
梅瑞狄斯转过头。
心夏就站在几步之外,背贴着墙,像是把自己嵌了进去。她脸上泪痕未干,麻花辫松散,显然一直在门外,听到了所有。此刻,她看着梅瑞狄斯泛红的眼角,嘴唇动了动,所有复杂的情绪——震惊、恐惧、对明的担忧、对芙拉薇娅的焦急——最终只凝成一句带着颤抖气音的:
“博士……你还好吗?”
这句话很轻,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它穿越了上下级的界限,直指那个刚刚也暴露了自身脆弱与隐瞒的“人”。
梅瑞狄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镜片后的目光已重新凝聚起属于指挥官的硬度,但那硬度之下,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坦诚。
“我没事。”她戴上眼镜,声音有些沙哑,“但里面需要你,心夏。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她没有给心夏消化或追问崩溃症详情的时间,而是直接切入最紧迫的现实:“玛拉需要将精神丝线深入芙拉薇娅的弦分子领域,剥离毒素。这过程极度危险,一旦她的意识被毒素反噬或困住,需要有人从外部构筑屏障,并随时准备将她‘拉’回来。”
心夏的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我能做什么?”她的声音仍带着哭腔,但脊背已下意识挺直。从“我该怎么办”到“我能做什么”,这是心夏心态转变的关键一步。
“监控室。”梅瑞狄斯语速加快,清晰地下达指令,“你坐镇总控台,监控芙拉薇娅的全部生命体征,尤其是神经链的应激反应。你的专业判断,是我们能否继续或必须中断的唯一依据。同时,你要盯住玛拉的精神波动数据——我给你的权限,可以实时追踪。如果出现异常跌落或剧烈震荡,立刻通知我。”
“那你呢?”心夏问。
“我在里面。”梅瑞狄斯看向紧闭的房门,金沙在她掌心无声流淌,“我的能力最适合做那道动态屏障。我会守在玛拉身边,确保她的意识通道安全。如果……如果真的需要强行中断,我会负责承受冲击。”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心夏脸上,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心夏,里面有两个病人,还有两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我需要一双绝对冷静、绝对可靠的眼睛,帮我看清脚下的路。你能做到吗?”
心夏用力咬了下嘴唇,重重点头。泪水再次涌上,但这次被她狠狠逼退。她抬手,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转身快步走向监控室,步伐从一开始的凌乱,迅速变得稳定、专业。
梅瑞狄斯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再次推开了病房的门。
喜欢卡拉彼丘在弦之上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卡拉彼丘在弦之上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