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稍歇,但寒意更甚。
王虎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前引路,庞大的身躯轻易地在雪地中开出一道沟壑。
狄云搀扶着几近虚脱的水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惶恐。
跟着一头会说话的老虎求生,这经历恐怕说书人都不敢编。
王虎的巢穴位于一处背风的山壁下,洞口被一些枯藤和乱石遮掩,内部却颇为宽敞干燥,甚至还有一丝暖意。
他将之前吃剩的半只野猪拖到洞中央。
“就在此处暂且避一避吧。”
王虎趴伏下来,琥珀色的虎目在略显昏暗的洞中闪烁着微光,看向狄云,“小子,会钻木取火吗?”
狄云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会、会的。”
他自幼在乡下长大,这些生存技能并不陌生。
“很好。”王虎用爪子划拉过去一些干燥的枯枝和引火物,“生堆火,把这野猪肉烤了。这冰天雪地,你们吃生冷东西顶不住。”
狄云不敢怠慢,立刻找来合适的木棍,熟练地搓动起来。
水笙也缓过劲,默默帮忙整理柴火。很快,一缕青烟升起,继而橘红色的火苗跳跃开来,驱散了洞中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狄云割下几大块野猪肉,用削尖的树枝串了,放在火上炙烤。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逐渐弥漫开来。
王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烤得焦黄油亮的肉块,巨大的鼻孔用力吸了吸,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低沉而期待的呼噜声。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这口!
当老虎这一年多,生肉吃到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肉终于烤好了。狄云小心翼翼地将最大的一块递到王虎面前。
王虎伸出爪子,小心地用指尖捏住木棍——这动作对他现在的体型来说有点滑稽。
将肉块凑到嘴边,他吹了吹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滚烫、焦香、咸鲜,狄云烤制时挤了些野果汁液代替盐分,美味瞬间在口中爆开!
“嗷呜~~~~~~爽!!!”
一声满足的、带着颤音的虎啸震得洞顶簌簌落灰。
狄云和水笙吓得一哆嗦,却见那巨虎眯着眼,巨大的脑袋惬意地晃动着,尾巴甚至无意识地在地上拍打了两下,一副陶醉至极的模样。
两人面面相觑,恐惧之中莫名生出一丝古怪之感:这老虎……似乎对熟食情有独钟?
王虎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一大块烤肉,意犹未尽地舔着爪子,感觉虎生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他看向对面紧张啃着肉块的两人,故意用随意的口吻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小娃娃,怎会招惹上那等凶恶的和尚,跑到这雪山绝地里来?”
狄云和水笙动作一僵,脸上同时浮现悲戚之色。
水笙眼圈一红,低下头去。狄云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
“不敢隐瞒虎……虎山君。晚辈狄云,这位是水笙姑娘。我们……我们是遭了奸人陷害,一路被追杀至此。
同行的几位前辈为了救我们,都、都遭了毒手……”
他简单将自己如何被师父师叔误会、如何入狱、如何被血刀僧掳来、落花流水等人如何追杀至此的过程说了一遍,其中艰辛曲折,听得人唏嘘不已。
王虎安静地听着,适时地发出低沉的叹息:
“啧啧,被师父师伯误会,坐穿大牢,心上人嫁了仇人,一路被追杀,亲朋死绝……
小子,你这命格,不是一般的硬,简直是天煞孤星转世啊!”
狄云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握着木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水笙也担忧地看向他。
“天煞孤星……”
狄云喃喃自语,想起自己这短短时间经历的无数苦难,心中一片冰凉。
王虎故作高深地晃了晃大脑袋,抬起一只前爪,像模像样地掐算了几下,天知道老虎是怎么掐算的。
琥珀色的瞳孔盯着狄云,缓缓道:
“本山君略通天数,观你气运晦暗,刑克六亲。
若我所算不差,你命中至亲至爱之人,恐还将因你而遭大难,譬如……你那位师妹,怕是也难逃此劫啊。”
“什么?!”
狄云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满是惊恐。
“……我师妹?芳妹,她、她会因我而死?不!不可能!虎山君,求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戚芳是他心中最后的一点温暖和牵挂,若因自己而……他简直不敢想象。
水笙也掩口惊呼,被这个“预言”吓到了。
王虎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一派肃然:“本山君言出必中,岂会骗你?此乃天命所示,因果纠缠。”
“求山君救我!求山君指点迷津,救救我师妹!”
狄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他已被王虎强大的实力和“未卜先知”的能力所震慑,此刻又关乎戚芳性命,早已乱了方寸。
王虎沉吟片刻,似乎有些为难:“逆天改命,谈何容易?此乃窥探天机,干涉因果之举,本君也要耗费莫大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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