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静谧的溪流,无声漫过落霞谷。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只余夏虫的低鸣与灵草在夜风中舒展的微响。周艺立于小院石阶,目光扫过这片倾注了心血的山谷,眼中掠过一丝温柔。他身后,小白慵懒地伏着,赤甲则如暗红的石雕镇守谷口,甲壳在月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小白,赤甲,”周艺开口,声音轻却笃定,“我需离开一段时日,谷内安危,托付给你们了。”
小白昂起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过他掌心,发出一声低吼;赤甲亦微微转向,甲壳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应。有这两头灵兽镇守,加之他亲手布下的层层阵法,落霞谷便固若金汤。
周艺微微颔首,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融于夜色,未激起半分灵力涟漪。再次来到古传送阵前。阵光流转,空间扭曲,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下一刻,他已踏在荒墟骨部落那片新生的绿洲之上。
绿洲的变化肉眼可见。范围又向外拓展了一圈,空气中灵气氤氲,几乎凝结成雾,缭绕于草木之间。部落子民面色皆红润了许多,眼中不再是麻木,而是焕发着希望的微光。最让周艺欣慰的是,几个追逐嬉戏的孩童身上,竟隐隐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意味着这片土地,正在重新孕育修行文明。
头领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领着众人激动相迎。紧紧握住周艺的手,声音微颤:“恩人!您终于回来了!您看,部落真的活过来了!”
周艺微笑安抚,随即神色一正,道出此行目的——前往那传说中的法则残破之地。
头领脸上的喜色瞬间被浓重忧虑取代。他欲言又止,终究长叹一声,将部落代代相传,以兽皮绘制的古老地图郑重递上。地图上关于那片区域的标注极为详尽,不仅标出葬神裂谷,更以小字注有祖辈以生命换来的警示:幻音迷魂区、空间折叠带、法则风暴眼……
“恩人,那是神遗之地,万物不存,法则崩坏,您定要万分小心!”头领声音低沉。他坚持要派最勇猛的战士嘎努率精锐引路,却被周艺坚决婉拒。周艺清楚,那般绝地,人多反成累赘,气息杂乱,更易引动不测之险。
离开骨部落,周艺孤身一人,如投入无尽黑暗的一粒微光,毅然前行。
越往深处,环境愈发恶劣。天空不再只是灰暗,更似肆意涂抹后又狠狠揉皱的画布,扭曲混乱的色彩不断变幻:赤红、暗紫、幽绿、惨白……交织流淌。空间脆弱不堪,道道漆黑裂缝如恶毒巨蟒之吻,凭空闪现,又悄无声息地湮灭,发出“嗤嗤”的撕裂之声,吞噬一切靠近的物质与能量。大地千疮百孔,深不见底的沟壑中翻滚着纯粹暴虐的能量流,时而炽热如熔岩,时而冰寒似九幽,甚至可见破碎的山河虚影,扭曲的生物残念在其中沉浮哀嚎。空间与法则皆极度不稳,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崩碎。
寻常修士在此,别说飞行,连稳住身形都极为艰难,体内灵力受外界混乱法则引动,极易失控暴走,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
周艺身负的混沌灵力,对各类能量皆有极强包容与适应性。他运转功法,周身笼罩一层薄如蝉翼的混沌光晕,如灵动的游鱼,在狂暴能量激流中自如穿梭。
如此前行数日,参照古图指引,周艺终于抵达那头领口中的禁忌之地——葬神裂谷。
立于裂谷边缘向下望去,即便以周艺的心境,亦不由得心神震撼。这哪是裂谷,分明是横亘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痕,宽度逾千丈,向下望去,唯见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直通幽冥。
裂谷上空,法则破碎如蛛网,形成绝对禁空领域,任何试图飞越之物,皆会被混乱空间之力撕成碎片。
周艺深吸一口气,压下略有波澜的心绪。没有丝毫犹豫,周艺纵身跃入那深不见底的葬神裂谷。凭借自身对空间法则的精准掌控,他并未急速下坠,而是如一片轻羽,缓缓飘落。银光所过,翻涌的黑灰色雾气如被无形之力排开,雾中足以瞬间绞杀一切的空间陷阱也消失不见。他如一位谨慎的探秘者,在这片神陨之地,小心下降。
不知下降多久,仿佛穿越了无尽黑暗与死寂,周艺终于感到脚落实处。然而眼前景象,却让他再次愣住。
此地已非通常意义上的地域,无坚实大地,无固定天空,仿佛一片被打碎后胡乱拼凑的琉璃世界,一个存于现实与虚无夹缝中的诡异空间。
脚下是破碎的,闪烁着各色灵光的地面碎片,大小不一,悬浮虚空。有的燃烧不熄之火,有的覆盖万年玄冰,有的生机盎然长满奇花异草——但下一刻便崩碎为原始灵气光点。
空中漂浮着无数色彩斑斓的光团,如拥有生命的精灵,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炽烈如阳的火系碎片,幽深如渊的暗系碎片,生机勃勃的木系,死寂冰冷的死亡法则。更有无形无质,扭曲光线与感知的时空碎片。这些本应构成世界基石的法则,此刻却如垃圾场中的破碎琉璃,杂乱交织、碰撞、湮灭、再生,衍生出各种光怪陆离超乎想象的景象。时而雷暴漫天,时而万物凋零,时而空间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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