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惨案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冰水,整个天阙城万法广场彻底炸开了锅。
恐慌、愤怒、猜忌、推诿……种种情绪在各大宗门代表之间激烈碰撞。原本就进展缓慢、充满算计的联盟组建谈判,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乱。天空中阴云密布,仿佛也感应到了下方修士们心头的沉重,偶有闷雷滚过,却压不住广场上鼎沸的人声。
天剑宗白无尘与青玄门玄阳子等人紧急磋商后,宣布“诛魔联盟”即刻进入战时状态,成立临时联军指挥部,由几大宗门共同派人组成,并号召各派立刻派出精锐,组成先锋军,驰援落霞山,清剿魔踪,稳定西部防线。
白无尘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广场:“诸位同道!魔劫当前,已非一宗一派之事!落霞山三千修士惨遭屠戮,此仇不共戴天!我天剑宗愿出八百精锐,三日内开赴前线!”
玄阳子紧随其后,青玄道袍上太极图案隐隐流转:“青玄门亦出六百弟子,并捐献疗伤丹药三千瓶、防御阵盘五十套!”
口号响亮,命令下达,但响应者……却远不如口号那般整齐划一。
靠近落霞山的几个宗门,如“凌霄剑派”(虽遭重创,但宗门根基尚在)、“百草谷”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带着残存人马,心急如焚地掉头往回赶。
凌霄剑派领队长老李振风双目赤红,腰间佩剑不住震颤——他的亲传弟子就在落霞山值守,至今音讯全无。他对着指挥部方向匆匆一拱手,声音嘶哑:“对不住了诸位!凌霄剑派山门距落霞山仅八百里,魔物若是东进,首当其冲!我必须立刻带人回去布防!”说罢不等回复,便领着三十余名剑修御剑而起,化作数十道流光向西疾驰,剑芒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光尾,透着惶急。
百草谷的几位女修更是眼眶通红,她们谷中擅长炼丹疗伤,此番派往落霞山的都是精英弟子,其中就有谷主的小师妹。领队师姐素手紧握着一个碎裂的命魂玉牌,声音发颤:“师妹的魂玉……碎了。我们必须立刻回去,谷中丹药库需重新布置防御……”她们乘坐的翠玉飞舟迅速升空,舟身上百草纹路闪烁不定,很快消失在西方天际。
这些宗门首要考虑的是自家山门安危,而非听从那个刚刚扯皮半天、连指挥权都没完全明确的“临时联军部”的命令。
一些距离较远的中型宗门,则开始反复计算得失。
“铁掌门”的虬髯掌门拉着两个交好的门派主事,围在一张临时铺开的地图前,手指在上面比划:“咱们三家若是各出五十人,凑个一百五,路上相互照应,倒也不怕小股魔物偷袭。但问题是大军的补给线怎么保证?指挥部说‘统一调配’,可具体章程呢?”
“听涛阁”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捻着胡须,眯眼道:“战利品分配也得说清楚。若是遇上魔教据点,里面的功法秘籍、法器丹药,是按出力多少分,还是统一上缴再分配?若是统一上缴……呵呵,到时候经手的人一多,谁知道能剩下几成?”
他们围着“联军指挥部”的代表们,反复确认着补给、支援、战利品分配等细则,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几个指挥部的年轻弟子被问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拿不出具体方案,只能不断重复“待长老们商议后定夺”。
真正能立刻集结、二话不说准备开拔的,除了天剑宗、青玄门等少数几个决心展现担当(或者说争夺领导权)的顶级宗门的部分精锐外,竟寥寥无几。广场东侧,天剑宗弟子已开始列队,清一色的白色劲装,背负长剑,站得笔直如松,肃杀之气弥漫;青玄门弟子则着青色道袍,三五成群检查着随身符箓和阵盘,低语交流着什么。
其余大多数席位上,仍是乱哄哄一片,争执声、算盘声、传讯符的光芒此起彼伏。
林轩所在的新剑盟席位,位于广场边缘一棵千年古榕树下,一直保持着低调的沉默。他冷眼看着这纷乱如菜市场的一幕,心中那份关于“联盟效率”的预感,被血淋淋的现实不断印证。
新剑盟此番前来参会的仅有十二人:林轩(化名木风)、苏月,以及十名经过严格挑选的精英弟子。他们统一身着深蓝色劲装,衣襟处绣着一柄简约的小剑徽记,正是新剑盟的标志。众人坐在简陋的木椅上,与周围那些装饰华美、仆从如云的宗门席位相比,显得格外寒酸,却也格外整齐肃静。
“盟主,”一名面容刚毅、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弟子赵铁柱忍不住低声道,他原是散修,因仰慕新剑盟理念投奔而来,“咱们……要跟着去吗?我看这些大宗门,根本没心思真心抗魔,都在打自己的算盘。”
周围不少小势力和散修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瞥向这边。新剑盟虽然根基不深,但近来名声鹊起,尤其是盟主“木风”在天骄榜上连败数位成名高手,其剑法之精妙、修为进境之快令人印象深刻。他们的选择,或许能影响一部分观望者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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