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阻滞治疗的前一天，林砚在护士站核对豪斯的术前评估表时，被Wilson拦了下来。
他靠在柜台边，手里捏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真觉得他会乖乖配合治疗？过去三年，他推掉了至少五次疼痛干预方案。”
“这次不一样。”林砚指着评估表上豪斯亲笔签的名字——字迹比平时工整，甚至在“是否自愿接受治疗”的选项旁画了个勾，“他既然看了方案，就不会只是应付。”
话音刚落，就看见豪斯拄着拐杖从走廊那头走来，右腿的步态比平时更僵硬，却刻意挺直了脊背。
“别在背后讨论我的腿，”他把一份新病例扔在桌上，“急诊收了个28岁女性，全身水肿伴呼吸困难，肾功和心功指标全正常——你的‘经络理论’，该派上用场了。”
病例上的患者名叫安娜，入院时已经出现端坐呼吸，下肢水肿按压有凹陷。Chase 汇报检查结果：“胸部CT显示双侧胸腔积液，超声心动图排除了心衰，肾穿刺提示轻微系膜增生，不足以解释这么严重的水肿。”
“过敏？中毒？还是自身免疫病？”费曼列出可能的方向，却被豪斯打断：“她的水肿从眼睑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速度比肾病综合征慢，比心衰快——林，你的‘辨证’怎么说？”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砚身上。
她走到病床边，仔细观察安娜的面色——眼睑浮肿却不发红，皮肤按下去回弹缓慢，指甲盖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她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中药、保健品之类的。”
安娜的丈夫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她三个月前开始吃‘排毒胶囊’，说是能调理身体，成分都是‘天然草药’。”
林砚立刻让护士送去化验，转头对团队说：“可能是马兜铃酸肾病。虽然肾穿刺没发现典型的肾小管坏死，但某些草药成分会导致非典型间质损伤，水肿可能是肾间质纤维化引发的容量负荷过重——这种损伤进展慢，常规检查容易漏诊。”
“马兜铃酸肾病的典型症状是快速肾衰，她的肌酐只是轻度升高。”费曼 提出质疑。
豪斯却已经拿起电话：“让实验室加急做马兜铃酸代谢物检测，同时停用所有保健品——如果是草药中毒，拖延只会加重损伤。”
检测结果出来时，豪斯的神经阻滞治疗刚结束。
他坐在轮椅上，右腿还缠着绷带，却坚持要去诊断室。“代谢物阳性，”卡梅隆 拿着报告跑进来，“患者的肾间质确实有纤维化迹象，幸好发现得早，激素治疗还能逆转部分损伤。”
安娜的丈夫握着林砚的手反复道谢，语气里满是愧疚：“都怪我，当初没阻止她吃那些没用的草药……”
“不是没用，是用错了地方。”林砚轻声说，“任何药物或疗法，脱离了对症的前提，都可能变成伤害。”她转头时，正好对上豪斯的目光——他靠在轮椅上，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刻薄，反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治疗结束后的傍晚，林砚在停车场遇到了豪斯。
他已经能不用拐杖，慢慢走几步，右腿的疼痛显然缓解了不少。“你的方案有效，”他语气别扭，却没否认，“但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经络’理论——这只是神经阻滞的正常效果。”
林砚看着他刻意挺直的脊背，忽然笑了：“我知道。就像安娜相信草药能排毒，你相信止痛片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让人坚持下去的，未必是理论本身，而是相信‘能变好’的希望。”
豪斯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递给林砚。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色的书签，上面刻着太极纹样，和她袖口的痕迹一模一样。“Wilson说这玩意儿能当‘安慰剂’，”他别过脸，语气生硬，“下次遇到不信数据的患者，或许能用得上。”
林砚握着书签，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心里却暖暖的。
比起书签林砚觉得豪斯那藏在刻薄背后的温柔，那跨越理论边界的认可，才是最珍贵的“安慰剂”——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治愈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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