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顺着官道边缘的老树往下淌。陈观棋推开“迎客来”客栈的木门时,门轴“吱呀”一声惨叫,惊得檐下的灯笼晃了三晃,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扯得老长。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趴在柜台上拨算盘,算珠打得噼啪响,眼皮都没抬。他身后的酒旗褪了色,“迎客来”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客”字,像只独眼瞪着人。
“两间上房,再来两碟酱牛肉、一壶烧刀子。”陈观棋摘下腰间的青铜罗盘,放在桌上时,盘沿的棱角磕到桌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角落里突然传来响动——邻桌三个穿短打的汉子同时停了筷子,其中一个络腮胡的刀疤脸往这边瞥了眼,眼神像淬了冰。他们桌上堆着啃剩的骨头,酒坛倒了两个,浓酒气混着汗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股呛人的味。
陈观棋假装没看见,伸手解下背上的行囊。陆九思正抱着测蛊盘摆弄,盘上的铜针突然轻微颤动,针尖指向那三个汉子腰间的佩刀——刀鞘上都刻着朵半开的莲花,花瓣边缘泛着青黑色,像是用毒水浸过。
“听说了吗?玄枢阁昨天在落马坡动手,抓了个云策堂的细作。”刀疤脸突然开口,声音粗得像磨过砂纸,“那小子嘴硬,被灌了三碗‘蚀骨散’才松口,说他们堂里的人,正在找‘乱龙阵’的图纸。”
“云策堂?”陈观棋的指尖猛地攥紧了罗盘。这三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记忆里——紫袍人袖口就绣着云策堂的莲花标记,那天在破庙外,他就是用乱龙阵的残图引开了追兵。
陆九思也听见了,测蛊盘的铜针颤得更厉害,他赶紧用手按住,却被陈观棋悄悄按住了手背。
“乱龙阵?那不是前朝妖道搞的邪阵吗?据说能搅动地脉,把活物变成行尸走肉。”另一个瘦高个汉子往嘴里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脖子上的青筋像条扭曲的蛇,“玄枢阁的人说,云策堂找这图纸,是想在黑风寨那边布阵,不知道要干什么勾当。”
刀疤脸“嗤”了声,用刀背敲了敲桌子:“黑风寨?那地方本就是三不管的地界,山大王‘黑煞’据说能徒手撕虎,去年还劫了朝廷的漕银。云策堂跟他勾连,准没好事。”
陈观棋的指尖在罗盘边缘摩挲。黑风寨他有印象,师父手札里提过,那片山地脉紊乱,地下藏着条暗河,正是乱龙阵的绝佳阵眼。紫袍人要找图纸,难道是想借地脉煞气炼什么邪术?
他刚要再听,突然觉得脚下一晃,像踩在棉花上。紧接着,房梁“嘎吱嘎吱”呻吟起来,灰尘簌簌往下掉,桌上的油灯晃得厉害,灯芯爆出个火星。
“娘的,地震了?”瘦高个骂了句,刚要起身,头顶“哐当”一声巨响——块巴掌大的木牌从房梁缝隙里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陈观棋桌上,溅起的酒渍在罗盘上晕开个小小的圈。
木牌漆黑,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寨”字,旁边还刻着行小字:“下一局,黑风寨”。
字迹眼熟得很,正是师父玄松子那笔带着勾的字。
客栈里瞬间乱了套。掌柜抱着算盘钻到柜台底下,三个汉子同时拔刀,刀光在摇曳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刀疤脸盯着陈观棋桌上的木牌,眼神骤变:“这牌子……是玄枢阁的信物?”
陈观棋没接话,指尖捏住木牌边缘——牌面微凉,朱砂下隐隐透着层银粉,在灯光下闪着极淡的光,和之前泉眼边捡到的铜牌材质一模一样。
“小子,你是什么人?”瘦高个往前踏了步,刀柄上的莲花标记对着陈观棋,“这木牌怎么会从房梁上掉下来?”
陆九思突然“啊”了声,指着房梁:“那里有个洞!”
众人抬头,只见房梁靠近屋脊的地方果然有个破洞,边缘还挂着根细线,显然木牌是被人用线吊在上面的。而破洞正上方的瓦片,有块明显是新换的,颜色比周围浅了截。
“是刚才有人在屋顶放的。”陈观棋突然想起进门时,檐角的灯笼晃得蹊跷,当时只当是风,现在想来,怕是有人早就在上面候着了。
刀疤脸的目光在木牌和陈观棋之间转了两圈,突然收了刀,抱拳道:“在下玄枢阁外门执事雷猛,刚才多有冒犯。”他指了指木牌,“这是阁里传递任务的‘令牌’,看来小兄弟也是同道。”
陈观棋挑眉:“玄枢阁?抓云策堂细作的那个?”
“正是。”雷猛咧嘴笑时,刀疤在脸上扯出道狰狞的褶子,“阁里查了半年,才摸到云策堂的踪迹,没想到他们盯上了乱龙阵。”他往陈观棋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小兄弟要去黑风寨?正好,我们哥仨也要去查探,不如同行?”
陆九思拽了拽陈观棋的袖子,用眼神示意——测蛊盘的铜针还在颤,只是针尖这次指向了雷猛腰间的荷包,那荷包鼓鼓的,缝着朵褪色的桃花。
陈观棋指尖在木牌上敲了敲,牌底突然弹出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尾缠着半张碎纸,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地图,黑风寨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标着“西崖有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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