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棋的指尖摩挲着银镯内侧的“逃”字,指腹能摸到刻痕里嵌着的细沙——是天机谷特有的金沙,只有禁术库周围的流沙层里才有。他突然想起师父手札里夹着的那张残页,上面画着个扭曲的符号,当时只当是随手涂鸦,此刻却与银镯内侧的刻痕重合了——那不是逃,是“囚”字的变体,只是被人用刀刻意刮去了上半部分。
“这镯子不是她的。”陈观棋将银镯举到月光下,金沙在纹路里流转,像条被困住的小蛇,“刻痕是后来补的,力道不稳,像是用碎瓷片划的,跟紫瑶那身利落的功夫对不上。”
赵虎正用布巾给野狗擦脸上的血污,闻言抬头:“你的意思是……这镯子是她抢来的?”他胳膊上的红肿消了些,只是皮肤仍泛着青紫,“那真正的主人是谁?这‘七三零’又是啥意思?”
陆九思突然“哎呀”一声,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解开三层布,露出块巴掌大的木牌,牌面刻着“天机谷·丙字号”,背面同样刻着“七三零”。“这是我在破庙里捡的!当时觉得木牌上的花纹好看,就收着了,现在看来……”他把木牌凑到银镯边,两者的纹路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像把钥匙配把锁。
野狗突然呜咽起来,脑袋往陈观棋怀里钻,鼻尖蹭着他胸口的玄枢令。陈观棋低头时,瞥见令牌上的红光正顺着银镯的纹路游走,在“七三零”三个字上聚成个小红点——这是地脉术的“共鸣”,说明木牌、银镯和玄枢令,本就同出一脉。
“七三零是编号。”陈观棋突然想起师父提过的天机谷规矩,“丙字号是杂役,甲乙是执事,丙丁是奴役。紫瑶说自己是三执事,却拿着丙字号的镯子,要么是她偷了下属的东西,要么……”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银镯的“囚”字,“真正的七三零,是被她囚起来的。”
话音未落,野狗猛地抬起头,冲着西北方向狂吠。那里的林子里突然飘来阵笛声,调子古怪得很,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刺耳朵。陆九思的测蛊盘突然从怀里滚出来,在地上转了三圈,铜针直指笛声来处,针尾的小铃铛疯狂震颤,发出“叮铃铃”的警报声。
“是‘摄魂笛’!”陆九思脸色惨白,死死按住腰间的符咒,“天机门用来控制蛊虫的邪术,听到的活物都会被引着往前走,直到掉进陷阱……”
他的话没说完,赵虎突然眼神发直,提着朴刀就往西北方向走,脚步僵硬得像提线木偶。陈观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却被他猛地甩开——赵虎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嘴角还挂着傻笑,分明是中了招。
“捂住耳朵没用!”陆九思掏出两团棉花往自己耳朵里塞,又扔给陈观棋一团,“这笛声能钻骨头缝!得用艾草熏!”他从背包里翻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用火折子点着后,浓烟立刻卷着股清苦味散开,赵虎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了一瞬,却又很快迷糊起来,嘴里喃喃着“好香……去看看……”
陈观棋突然想起野狗刚才蹭过玄枢令,急忙把令牌解下来,塞进赵虎手里:“握紧了!”玄枢令的红光顺着赵虎的掌心蔓延,他胳膊上的青紫竟淡了些,脚步也停住了,只是还在痴痴地望着西北方向。
“这笛子有问题。”陈观棋将野狗递给陆九思,自己抓起桃木剑,“你们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陆九思急忙拉住他:“不行!万一有陷阱……”
“陷阱才好。”陈观棋掂了掂手里的银镯,金沙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紫瑶故意引我们过去,肯定是想拿七三零当诱饵。她越急,越说明七三零手里有她怕的东西。”他将艾草罐塞给陆九思,“看好赵虎和狗,我半个时辰不回来,就往东南走,去找天机谷的结界裂缝,那里有老辈布的防护阵。”
穿过密林时,笛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贴在耳边吹的,连玄枢令的红光都晃了晃。陈观棋索性闭着眼,凭着手腕上的银镯指引方向——镯子上的金沙会跟着笛声震颤,离得越近,抖得越厉害。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笛声突然停了。陈观棋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片洼地前,洼地中央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缠着铁链,链锁尽头拴着个铁笼,笼里蜷缩着个穿灰布衫的少年,头发乱糟糟地遮住脸,手里紧紧攥着块木牌,正是陆九思捡到的那种“丙字号”。
“七三零?”陈观棋低声喊了一声。
少年猛地抬头,露出张布满划痕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火苗。他看到陈观棋手里的银镯,突然激动起来,铁链被拽得哗哗作响:“是师父让你来的?他是不是说……说‘木牌开花时,就是囚笼破时’?”
陈观棋心里一动,将银镯扔进铁笼。少年接住镯子,颤抖着摸到内侧的刻痕,突然哭了:“果然是师父!他没骗我!”他用镯子往笼锁上一扣,只听“咔哒”一声,锁芯竟真的弹开了,“师父说,能解开银镯秘密的人,就是能带我们出去的地脉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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