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光沿着石阶一路向上,像是有人用荧粉画出的指引线。冉光荣走在最前头,哭丧棒在掌心微微震动,像是嗅到了什么猎物的气味。他没说话,只是把三枚乾隆通宝贴在眉心,闭眼感受那股若有若无的牵引。
“这光……是怨气凝成的。”陈清雪低声说,开山刀在她手中泛着冷光。她的眼神在棺材与光之间游移,像在判断哪边更危险。
“不是怨气。”刘淑雅蹲在地上,咬了一口石缝里的青苔,“是血债。”
她嘴角沾着绿色的碎屑,眼神却亮得吓人。
“血债?”冉光荣皱眉。
“你们听。”她竖起耳朵,像是在听什么,“不是风声,是哭声。”
果然,墓室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女人在哭,又像是风从缝隙里穿过。但那声音太整齐,太有节奏,不像是自然发出的。
“走吧。”冉光荣率先迈步,脚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墓室比想象中大得多,四壁上嵌着铜灯,灯芯早已熄灭,却仍有幽光。二十具女尸整齐排列在中央,每一具都穿着相同的素白寿衣,脸被黑纱盖住,只露出掌心。
掌心都刻着四个字——“九世杀劫”。
“这是……”陈清雪脚步一顿,瞳孔微微收缩。
“你见过吗?”冉光荣低声问。
“没有。”她摇头,声音却有些发颤,“但……我梦见过。”
“梦里她们也穿着白衣服,排成一排,喊你名字?”冉光荣问。
“你怎么知道?”她猛地抬头。
“因为我也梦见过。”他苦笑,“但梦里是你躺在最中间。”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从棺材方向吹来,黑纱被掀开,二十张脸同时露出来。
全是陈清雪。
“姐姐……”其中一具女尸忽然开口,嘴唇微动,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不是她。”陈清雪握紧开山刀,刀刃嗡鸣。
“你逃不掉的。”另一具女尸开口,“你是第九个。”
“第九个?”冉光荣皱眉,“那第十个是谁?”
“是你。”女尸齐声说。
他一怔。
“别听她们。”刘淑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们是幻觉。”
“可她们说的是真的。”陈清雪低声道,“我……我妹妹就是被水猴子拖走的。我六岁那年……我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水里。”
“那是巧合。”冉光荣说。
“可如果这不是巧合呢?”她抬头,眼中泛起金光,“如果……我这一生,就是为了还债。”
“还什么债?”
“九世杀劫。”她喃喃,“九个妹妹,九次死亡,九次轮回……我杀了她们,我该还。”
“你疯了。”冉光荣一把抓住她肩膀,“你没有杀任何人!”
“可她们都死了。”她声音颤抖,“我活下来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不是她们。”他咬牙,“你不是第九个。”
“那你是谁?”她突然问。
“我是……”他顿住。
就在这时,棺材发出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了一下。
“里面还有东西。”彭涵汐上前一步,手中《河图残卷》轻轻翻动,“这段话……和你们说的很像。”
他念道:“九世轮回终有一劫,杀亲断情方能重生。”
“杀亲……”陈清雪脸色苍白。
“断情……”冉光荣喃喃。
“所以你得杀了她。”刘淑雅突然说。
“你说什么?”冉光荣猛地回头。
“她是第九个,你是第十个。”她眼神冰冷,“你要杀她,才能破局。”
“你闭嘴!”他怒吼。
“我说的是实话。”她耸肩,“你不是守界人吗?不是要斩断因果吗?那就动手啊。”
“你根本不懂!”他一把将她推开。
“我懂。”她冷笑着,“你舍不得。”
“你……”
“你们吵完了没?”棺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
所有人都静了。
棺盖缓缓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棺中躺着一具女尸,面容与陈清雪一模一样,只是眉心一点朱砂,像是生前画的妆。
但她的掌心没有“九世杀劫”,而是一道蛇形胎记。
“这胎记……”冉光荣忽然一震。
他低头看向自己左肩,那里的旧伤疤隐隐作痛。他扯开衣领,露出一道蛇形疤痕,和棺中女尸掌心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
“你认得它?”彭涵汐问。
“小时候……我娘说,这是命。”他低声说,“但我一直以为是烧伤。”
“不是烧伤。”彭涵汐翻开残卷,“这段话,是写给守界人的。”
他念道:“蛇形胎记,佩玉为引,血脉相承,方可觉醒。”
“佩玉?”冉光荣一愣。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有一块碎玉,是他小时候埋在院子里的半块。刚才在门口,他无意间踢到它,便随手捡了起来。
“原来……你早就来了。”他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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