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3月,春寒料峭。
那辆抢来的丰田卡车像一头患了哮喘的老牛,在太行山蜿蜒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斗里盖着厚厚的帆布,下面藏着赵铁柱、小石头和那位重伤的刘先生。
林远山坐在驾驶室里,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他的左腿虽然用缴获的急救包重新处理过了,但随着离合器的每一次踩踏,剧痛依旧像电流一样直冲脑门。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在破旧的军装领口上。
“林队长,再往前二十里,就是岔路口了。”
副驾驶座上,赵大牛指着前方风雪迷蒙的山路,神色紧张,“往东是去太原的大路,往西……是进山的路。”
林远山眯起眼睛,透过满是裂纹的挡风玻璃,看着那条通往深山的岔道。
那里通向野狼谷。
那是他们的“家”,也是陈虎藏身的地方。
“往西。”林远山毫不犹豫地打了一把方向盘,“去野狼谷。”
“咱们不去太原救人吗?”赵大牛一愣。
“要去太原,光靠这几杆枪不行。”林远山的声音冷硬如铁,“刘先生说了,那是地下工事,是钢筋水泥的乌龟壳。要想敲开它,要想救出麻子,我们需要牙齿。”
“牙齿?”
“炸药。”林远山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虎子手里,守着我们最后的家底。而且……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山里。既然要去闯龙潭虎穴,神枪小队就得齐齐整整的。”
卡车轰鸣着,拐上了那条通往深山的险路。
……
两个小时后,野狼谷口。
山路到了尽头,卡车再也开不进去了。
“大牛,你留下来看车,照顾刘先生。”林远山跳下车,把一支三八大盖扔给他,“如果有鬼子摸上来,别硬拼,炸了车,带刘先生进山躲起来。”
“放心吧林队长!”
林远山拄着一根从路边折下来的硬木棍,带着赵铁柱和小石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谷内摸去。
越往里走,林远山的心跳得越快。
太安静了。
野狼谷平时虽然荒凉,但偶尔会有野兽出没,会有风吹过树梢的声响。可今天,这里死寂得像一座坟墓。
没有鸟叫,没有风声,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糊味。
“不对劲。”赵铁柱端着机枪,鼻子抽动了两下,“林子,这味道……像是烧过的。”
林远山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在雪泥中仔细查看。
原本他们为了隐蔽,在谷口布置了一些极为巧妙的预警装置——用枯草和细线做的绊索。
现在,那些绊索断了。
断口参差不齐,不像是野兽撞断的,倒像是……被无数只军靴硬生生踩断的。
“出事了!”
林远山低吼一声,顾不上腿伤,发疯一样向那个隐蔽的岩缝冲去。
“虎子!!”赵铁柱也红了眼,紧紧跟在后面。
几分钟后,他们站在了那个岩缝前。
原本用来遮挡洞口的伪装草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烟熏得漆黑的岩壁。洞口周围的积雪被踩得稀烂,到处都是弹壳和干涸的血迹。
那个岩缝,就像一张被烧焦的嘴,大张着,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惨烈。
“虎子……”
林远山颤抖着手,扶着岩壁走了进去。
洞里一片狼藉。
堆放粮食的角落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几颗黑豆。那个原本装着炸药的木箱子被劈碎了,木板扔得到处都是。
陈虎那个简陋的草铺上,只剩下一滩早已冻结成黑紫色的血迹。
人,不见了。
“虎子!!你出来啊!!”赵铁柱像头疯熊一样在洞里乱翻,掀开乱石,扒开草堆,“你别吓我!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无人应答。
只有赵铁柱的回声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回荡,凄厉而绝望。
林远山瘫坐在地上,手指触碰到那滩冻血。
冰凉。坚硬。
这血迹至少是两天前的。
“师父,你看这个。”
小石头带着哭腔,从角落的石缝里抠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工兵铲。
陈虎的工兵铲。
铲柄上沾满了血和肉屑,铲刃已经卷了,上面还挂着一块黄绿色的布片——那是日军军服的碎片。
林远山接过工兵铲,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那个只有一条腿、一只手的汉子,在鬼子冲进来的时候,是如何绝望地挥舞着这把铲子,为了守住这个“家”,为了守住那些炸药,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是我们害了他……”赵铁柱跪在地上,狠狠地抽自己耳光,“我们就不该走!不该留他一个人!”
“别哭了。”
林远山猛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哭如果有用,麻子就不会被抓,虎子就不会丢。”
他在洞里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鬼子带走了粮食,带走了炸药。但他们没有立刻杀陈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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